「不如來我這兒,給本殿當狗吧。」
李琮不再分心,遇人砍人,遇馬斬馬,一人竟也沖出力挽萬鈞之勢。原本被鬼馬沖淡的軍心再次為竇娘子的驚人氣勢所凝聚,眾娘子軍不顧身上傷勢,惡狠狠地與突厥兵纏斗起來。
可是,鬼神之力猶不可擋。
柴嶸於眾軍之中殺出一條血路,看到李琮游刃有余的模樣稍稍放下心來,可再看唐軍氣勢又轉入低迷,心又揪了起來。
「竇娘子!小心!」
暗處,一支飛箭­射­向李琮。
柴嶸正想揮劍為李琮劈開箭矢,卻不想兩馬距離甚遠未能救下,正當他心神欲裂之際,李琮卻削下一個突厥兵的腦袋,猛力地抽了一下馬鞭,沖出了那支飛箭的­射­程范圍。
她轉過頭來,對柴嶸一笑,說:「多謝柴將軍提醒!」
柴嶸見她無事,自是欣喜,轉念一想,又覺失落。
他,還是沒有幫得到她什么。
「竇娘子,我們能贏嗎?」
李琮面無表情地又劈倒一個突厥兵,她看向遠方天空怒吼著的烏雲,喃喃道:「怎么還沒有來……」
柴嶸只聽到個尾音,沒搞懂李琮是什么意思,他還想再問,她卻再度沖上前線。
他只能望著她的背影。
他似乎一直在看她的背影。
她的心里有天下,有兵馬,有皇位。
那些俊美的情人,那些活­色­生香的夜晚,流水一般從她的心頭滑過,又能留下多少痕跡呢?
突厥戰馬身上再度溢出駭人的黑氣,­肉­體凡胎已經抵擋不住這充滿絕望的最後一擊,即便是最英武的軍人也被逼得步步後退,滿心哀戚地、不由自主地看向……
「竇娘子,本將軍要贏了。」
只要不是傻子,誰都能看出阿史那將軍對竇叢的在意。
李琮抹去臉上黏膩的液體,她的手上沾滿可怕的紅­色­,但她已分不清臉上的是汗水還是敵人的血。
她的眼睛捕捉到草地邊緣極速變大的一個小黑點,模模糊糊的,只隱約能看出一些痕跡。
李琮不自覺地笑了下,說:「阿史那將軍,輸贏未定,所言尚早。」
說著,她竟是一踏馬背,飛躍而上,踩著千軍萬馬,一路奔出重圍。多摩只以為李琮是怕了要逃,他緊忙縱馬跟在李琮身後,卻沒想到李琮了九牛二虎之力突出重圍,最後竟是在一個氣喘吁吁的和尚面前停了下來。
和尚?昭陽公主的駙馬不就是一個和尚?
阿史那多摩只覺憤怒,打仗這么重要的事兒,她怎么可以隨便就帶家屬來呢?
把他這個對手放在哪里?把仍在廝殺的千軍萬馬放在哪里?
卻不料李琮翻手一推,把烏雲騅上的竺法成推到隨行在側的趙樂兒馬上,情急之下還不忘囑咐,說:「樂兒,照顧好他!」
「竇叢!你這是什么意思?」
阿史那多摩當然不會不認識烏雲騅,它不僅是北境最有名的名馬,也是李琮從突厥帶走的最重要的一件戰利品。
是突厥血統最為純正的戰馬。
李琮伏在烏雲騅馬脖之上,貼著它的耳朵,輕聲道歉說:
「馬兒,借我一滴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