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那場夢中婚禮( dōɡаsんμ.cōм(1 / 2)

氈包里的歡樂歌聲漸遠,康伯年驅馬帶著喬楚嵐往河谷方向奔馳而去。

遠離了人群,坐在馬背上,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喬楚嵐看著漸次後退的風景,心中是無限暢快。

在這樣開闊的天地里,她的心情也禁不住飛揚起來。

景區早就到了關閉時間,康伯年也不用特權,只帶著喬楚嵐行至可以遠遠看到河灣的草地上,他略松了韁繩,讓奔馳的馬兒慢下來,在此處悠然緩行。

一路上,小姑娘因為緊張而打直的脊背,此刻慢慢放松下來,軟軟的靠進康伯年懷中。他敞開衣襟將懷中小人兒整個擁住,又將她握著馬鞍的小手包裹住,另一手隨意的拉著韁繩至於兩人身前。

西天如波如粼的薄雲被落日的昏黃染成緋色,遠處的草原與天際連在一起,妖嬈平靜的彎曲河流仿佛也直通天際。

康伯年收緊手臂,將喬楚嵐裹得更緊些,他吻著女孩耳邊的發絲,溫柔詢問:「寶寶,冷嗎?」

喬楚嵐今日為了方便,穿著一件圓領的長袖衛衣,下身是運動褲。剛才氈房里還熱的出汗,這會兒卻覺得剛剛好。隔著兩人的衣料,她可以感到康伯年溫熱的體溫和穩健澎湃的心跳。

他離得她這樣近,兩人都十分享受著這一刻的悠閑。

小姑娘搖搖頭,眺著遠處的河面輕聲說:「你不是把我裹得嚴嚴實實嘛,怎么會冷呢!不過,這里真美啊,比咱們過去看過的所有風景都美…」

開都河是《西游記》中通天河的原型,傳說玄奘法師西行曾路過此處,後世文人便將其寫進小說里。

康伯年舒口氣,將開都河的來歷娓娓道來,他是個博聞強記之人,枯燥的歷史故事經他講出來,也變得生動有趣。

落日余暉中,絨毯似的青翠草原安靜極了,雪山上流下來的河水在寬闊的原野上緩緩流淌。

喬楚嵐安心倚靠在男人懷中,康伯年說:「開都郭勒在蒙語里有彎曲平緩的意思,跟你的名字很像…」

小姑娘想起當日費盡心機的一場大逃離,她是躲過了警方的追查,卻被康伯年瞧出破綻。康伯年後來追去機場,調出了她的登機影響,那時候他就知道了喬楚嵐的另一個名字。兩人領證前,康伯年曾問她是否知道這名字的含義,喬楚嵐茫然搖頭,康伯年說她的名字該是寧靜平和的意思,取名的人應是盼著她一生平安順遂。

彼時喬楚嵐並不知道他居然還懂蒙語。

想到往事,喬楚嵐轉頭來看看男人,調皮道:「老康同志,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我都不知道你會唱歌,更不知道你還會蒙語,你身上還有什么我沒發現的秘密?嗯?你怎么好像無所不能似的,是不是像古龍說陸小鳳那樣,除了生孩子你什么都會?」

康伯年看著小妻子生動美艷的面容,忍不住在她嬌嫩的唇上輕啄兩口,這才落落笑道:「這才哪到哪?寶寶如果好奇的話,盡可以用余生來探索這個問題。至於你恭維老公無所不能這句,我卻要說一句…」他開著玩笑突然深情起來,喬楚嵐挑眉等著下文,卻聽男人啞著聲線貼近她的耳廓,道:「小喬,我這一生可以努力去達成所有事,好也罷壞也罷,但唯有一件不能,那就是——不能沒有你!」

若是從未得到過,那便罷了。可既然已將她攬入懷中,便終此一生都不能再放手了!他曾對周振揚說,若是喬楚嵐能回到父母安在家中安寧的那一刻,他寧可自己永遠沒有這機會接近他陪伴她。但他也知道,假設只能是假設,不論生命重來多少次,他都會來到她身邊…

喬楚嵐耳朵癢癢的,心里酥酥麻麻綻開來,她怔怔看向康伯年,男人眼中堅定深情,不見半點說笑之一。他的瞳孔里清澈的倒影著她的面容,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是啊,她一直都知道的,眼前這個男人有多愛自己。

輕柔的親吻情不自禁落下來,天邊的紅日西沉下去,一彎明月升起,又讓寂靜的河灣沐浴再聖潔的銀光中。

馬兒順著河谷向前,嬌氣的女孩子問:「你下午唱的那首歌兒是什么,聽著聽歡快的,我從來都不知道你唱的這么好,再唱一遍吧,我還想聽。」

男人清朗的笑聲傳來,他道:「這有什么難的?只要我的寶寶喜歡,老公每天都唱給你聽,只要你不嫌我煩…」

「哼!油腔滑調,你到底唱不唱呀…」小姑娘催促著。

男人笑笑,貼著她耳側說:「是不是油腔滑調寶寶不是最清楚了?寶寶刻意提起,是覺得老公剛才親的不好?」

兩人在馬上笑鬧一陣,傍晚的草原清風習習,男人深情的歌聲吟唱起來,沒有了激情澎湃的伴奏琴聲,他將曲調放緩,低聲為心愛的姑娘一邊唱著一邊翻譯。

說起來,秦燕然和秦彥川的母親才是少數民族,但到了第叄代的喬楚嵐,連自己身世都搞不太清,更別提精通語言,倒是康伯年,因為極高的天分,居然短短時日就掌握了這門語言。這也是一種奇緣了。

朦朧湛藍的天空,枯朽殘風的顏色

漸漸崩塌那遙遠的余音

在心中祈禱著,脆弱的水晶啊

如鏡子一般映出悲傷

側耳傾聽,追憶的荊棘

讓我傾聽,曾經的燈火

快被深深的過錯打倒

與夢境重迭,遙遠的憧憬

現在請不要消失,這笨拙的世界

睡前想呯喚出名字

瘋狂的吻著,來自天堂的花瓣

不知罪孽的沉重美麗盛開著

讓我們一起舞蹈吧,直到世界崩塌之日

潛入大門之時感受到降臨到指尖的真相

如墮天使一般擁抱那純潔的傷痕

請告知我已然遺忘的那一天的旋律

康伯年說,她的族人們熱情淳朴,她們的詩歌多是歌頌母親稱頌父親,贊美英明的君主,再就是感恩天地贊美天空和草原,情歌很多但大多淺顯直白。只這一首,讓他初次聽聞便如被人道出心聲,那種隱晦的,掩藏在靈魂深處的自責與渴望。

對曾經的他來說,懷中的女孩就是一生不能觸及的美夢,她是他聖潔的水晶,也是來自天堂的誘惑…他在沒有盡頭的夢境中顛倒徘徊,始終不能忘記生命的本真渴望。

他在那場終生難忘的婚禮上第一次聽到這首歌,這歌詞也並非原唱,但此後無數孤寂蒼茫的夜晚,只有這首歌陪著他思念心中的嬌人。

今日,他將這首歌唱給她聽,是有些僅他自己知道的深意。老鄉們自然而然把這首耳熟能詳的歌曲當作情歌,旁人卻又不懂詞義,自然窺不見康伯年當年的狼狽凄楚。

喬楚嵐心里軟的泛酸。

這老毒物慣會裝可憐博取她同情。

可是,怎么辦?又被他裝到了。

只要一想到他孤孤單單一個人,在月下一遍遍唱這曲子,她就只想用並不寬闊的懷抱抱著他,告訴他,一切都過去了,以後,還有以後的以後,永永遠遠,她都是他的妻,她會一直一直陪著他,直到他所說的世界崩塌之日也不分離。

金色皮毛的馬兒在山坡下信步緩行,繁星和彎月向這片草原投下瑩白的柔光。

康伯年將沖鋒衣脫下來鋪在緩坡的草地上,他二人就這樣相擁著躺在草地上望星空。遠離城市的草原上沒有燈光,星光就這樣無人爭輝的顯露出本來的光彩。

康伯年已經帶她看過大漠的星空,再看今夜,喬楚嵐依然覺得神奇震撼。難怪他喜歡在曠野里放空思緒,這樣的廣闊天地,確實會讓人心隨之寧靜。

晚風輕柔,康伯年環著女孩單薄的身軀。

「總說要抽出時間陪你,卻總有忙不完的公務,跟我在一起,其實還是委屈你了,小喬…」康伯年看著小姑娘認真數著星子的側顏,歉然道。他口中說著抱歉,心里卻知道,自己世怎么樣都不能放開她的,既然如此,就多抽出些時間,再彼此相處的每一分鍾,都十足用心真心。

小姑娘轉過臉來對著他彎唇一笑,說:「你還知道自己忙啊!好啦,我知道都是正事,又沒怪過你!唔,好愜意啊,如果你真覺得抱歉,不如等你退休了我們就找一處風景好氣候好的地方,只有我們倆,遠離凡塵俗事。」

男人溫柔的應聲好,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願意陪著。小姑娘沒高興一會兒又改了主意,她皺眉思索道:「這樣也不好,到你你退休的時候,孩子們應該也不大,我們要是把他們撇下是不是不太合適?」

康伯年現下並不算年老,以後更不知止步在哪里,她的小妻子卻已經開始為他規劃退休後的養老生活。男人看著身旁嬌人掰著手指數年月,臉上盡是縱容寵溺的笑意。

喬楚嵐遙望著星空,幽幽說道:「其實,當時我是恨她的,恨她那么狠心,輕易就丟下我去陪老喬。但後來我慢慢發現,她不是不愛我,只是她的愛更多的給了老喬。否則也不用費力給我偽造一個假身份。其實這都無可厚非,他們是夫妻,同心同體都是應該的,我不應該怨恨的,他們能生死相依,我很羨慕。知道嗎,因為跟你在一起,才讓我覺得,愛侶之間其實並不能容下第叄人,哪怕這個人是我們的孩子。我只希望你的視線里永遠只有我,你的牽掛關愛全部是我…老康,我是不是太幼稚了…我好擔心自己不能做個好媽媽…他們都說,母親教養孩子會不自覺復制自己的經歷…還有,你知道嗎,其實我母親的母親也是殉情而亡的,我們這個家族好像從血脈里就把愛情看得重於一切,所以啊,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康伯年心疼的摟緊她,讓她冰涼的小臉貼在自己灼熱的胸口,安撫道:「好,寶貝,我一定會乖乖的,好好的,永遠不讓你擔心。」至於孩子,若你還沒有准備好,我們就這樣,兩個人相互扶持過完一生,又有何不可?

他最重要的人,也從來只有眼前這一個啊!

宴席一直持續到月上中天,眾人都醉意濃重,即使發現不見了一對新人,因為秦彥川說不用去尋,大家也就繼續喝酒熱鬧。

號稱酒量無匹的周振揚跟布音劃拳拼酒,兩人勝負難分,最後雙雙被人抬回帳里。

酒宴還在繼續,不甚飲酒的秦彥川叫了秦浚出來,父子二人在氈包後的草場上一前一後走著。

離人群遠了,秦彥川仰頭望著天際的月亮轉動無名指上的戒指。

「恨我嗎,我這樣安排?」他磁性聲線無甚起伏的問道。

恭立於男人身後的高瘦青年一瞬間垂下頭去,真誠道:「父親自有道理,我沒有意見!」

秦彥川並不看他,只平淡的繼續說:「律師應該已經跟你通過消息,你母親那邊的公司,還有我的私人財產由你繼承,秦家的其他產業都要留給楚楚,這是她應得的。」

秦浚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知道母親曾與秦彥川有婚約,也知道秦彥川的父親意圖染指准兒媳,他的父親更是另有其人。上一代人這樣復雜的糾葛,讓幼年的他消化了好一陣。

還在秦彥川給他安排的課業繁重,想通了之後,他也就釋然。

所以,如今局面,已經好過他的猜想太多。

而秦彥川之所以秦浚留在身邊,不過是為了堵住老父催婚催生的口。

秦彥川一生心狠手辣,卻也痴情純情,若得不到他愛的女子,寧願一生不婚。他當年放走了秦燕然,便沒想著去尋找她的蹤跡,人的定力就那么一些,他深知自己血脈里帶來的瘋狂,與其囚禁她得到她,不如放她遠走廣闊天地。

秦浚也是偶然堪破秦彥川的秘密——秦彥川珍而重之保存的一本相冊,全是秦燕然的影像。秦浚因此認出喬楚嵐,乃至於好奇她,至於後來萬國飯店那次偶遇,倒是命運的安排。秦浚還未來得及做些什么,秦彥川已經將他的行動扼殺再搖籃里。

其實,他當時是想將喬楚嵐送給秦彥川的,哪知這女孩居然真的與秦彥川有淵源。

康伯年曾說,若真有什么事值得他徹夜不眠歡歌笑語,那唯有娶到喬楚嵐為妻這一件。

不論是哪里的習俗,結婚前夜,准新人都該分房睡的。

他們回來時天已經很晚,營地里僅亮著一盞吊燈被風吹的晃晃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