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下雨,但不妨礙今天是個適合嫁娶的良辰吉日。
谷音琪走出酒店大門時正好遇上了酒宴散席,門廊下的車子一輛接一輛離開,車軲轆碾碎地上那片虛假飄渺的金銀璀璨。
登機箱高度不適合坐人,她目前的衣著也不適合任何屈膝的動作,只能站在角落邊邊的地方低頭刷手機。
事發太突然,她一時竟不知,是要先跟阿超說她被客人趕出來了,還是先跟姐妹吐槽客人。
再佛系也會被男人的態度惹惱,谷音琪又冷又餓,攥著手機的手不停顫抖。
察覺鼻子開始泛酸時,她趕緊抬起頭緊捏住鼻梁,把酸澀直接粗暴地揉散。
就這么點小事哭屁啊谷音琪,她罵自己。
她戴上降噪耳機又開始播放海浪白噪音,音量拉到最大聲,跟著浪花的聲音調整呼吸,等冷靜下來後,她先查這附近的酒店。
匯報告狀吐槽全都先放一邊,她再這么站下去得凍成冰棍。
可恰好是小假期,市中心的經濟型酒店都是滿房狀態,奢華型酒店的乞丐房也沒了,再往上的房型太貴,她就賺這么點兒錢,住上一晚就等於白­干­了。
她往外圍找,比較符合她預算且有房的酒店距離目前位置竟要二十分鍾車程。
雖說外套的長度能遮住半截大腿,但她腿上的網襪實在不是這個天氣適合穿的,風格也跟大衣和皮鞋格格不入。
谷音琪是知道的,有許多打量的視線投­射­過來,只不過當下她實在沒那么多­精­力去管。
還好,耳朵里的大海能給她築起一面牆。
正准備訂下酒店時,身前有一道影子罩住了她。
谷音琪以為是酒店門童,視線從對方的皮鞋一路往上,到筆挺西褲,到雪白襯衫。
最後映入眼簾的那張臉讓她怔住。
男人的輪廓逆在金­色­燈光里,皺著眉,嘴巴一開一合,但她聽不清。
「你、你——」谷音琪喉嚨哽住。
海水還在耳朵里涌來涌去,又是一道巨浪襲來,但這次海浪沒有把她卷進海底,而是把她高高拋起。
她趕緊取下耳機,對韓哲道歉:「不好意思,我剛塞著耳機。」
韓哲雙手叉腰,眼睛里多少有些焦急:「怪不得,我喊了你好幾聲,你都沒反應。」
谷音琪歪了歪腦袋,見他身後的車道上停著輛黑­色­轎車,打著雙閃。
她回視線,人還在驚詫中:「你怎么會在這兒?」
韓哲抬手指向酒店大堂里的新人迎賓人形立牌,語氣認真地解釋道:「一個同事結婚,我來吃喜酒。」
韓哲也想不到會在這里碰上谷音琪。
不,他本來以為,以後兩人都沒機會再見面了。
他晚上來得較晚,酒店的地下車庫停滿了,車子停在門廊旁的露天車位,開車駛過門廊時,看見了低頭看手機的姑娘。
韓哲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一眼而已,他就認出了是有過幾面之緣的谷音琪。
在驚詫的同時韓哲也皺起了眉。
今天什么天氣啊,降溫又下雨,穿這么少不冷嗎?
見她腳邊放著登機箱,他以為她是准備要入住,所以手指在車窗按鈕上徘徊了一會,最終沒有按下。
車子快要轉彎時,韓哲又望了一眼谷音琪。
那時看見姑娘仰著臉,嘴角耷落,手背抹著眼睛。
車子駛離酒店,車子匯入車龍。
韓哲往前開出一段距離,突然打燈變道,在十字路口掉了頭,駛回酒店。
他對自己說,回去看看她是不是在哭,如果不是,就直接走。
如果是呢?
韓哲忘了,自己其實沒想過。
繞了一圈回來,谷音琪還站在原地,頭垂得更低了,他隔著一段距離,講真,壓根看不清她有沒有哭。
這次他踩下剎車,果斷降下車窗,喊了幾聲她的名字。
但對方沒給他反應。
他便摁了雙閃,下了車,走到她面前,「谷音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