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溫柔稚­嫩­,真心將他當作可以托付終身的夫君時,他只是冷眼旁觀,作著溫柔殷勤的戲碼哄她一步一步墮下去。
他從未真心待她,他從未愛上她。
崔琰曾經那么篤定的相信。
就像當初他惶急地派人上門求親,也不過是因為他太過渴求權勢,而她正好是與他般配的謝家女兒,娶她能省他不少事罷了。
「蠢貨。」
要何其愚蠢,才會連自己的心意都分不清?
崔琰怔怔看著地上那把短刃,幽暗的夜­色­中火光在他臉上狂亂地搖曳著。
「阿姐十分恨你。崔琰,你若是真心懷念她,也該如了她的心意,早些死了才是。」
謝瓊輕嘆,涼如水的夜風掀起她的衣袍,謝重山瞧了瞧自己滿身的潮濕,還是沒有再去碰她,只上前替她攏緊身上的披風。
章言之有些無聊地抬頭。
只瞧著繪著仙卉的八角宮燈在風中晃悠,有飛蛾撲向其中的點點燈火,卻被細密的宮紗罩住,求死而死不得。
崔琰撿起地上的短刃,問自己,如今甘心了嗎?
半生籌謀,功業未竟,他甘心了嗎?
他側頭看向一旁靜靜立著的素衣女子。
自她屍骨回到宛城的那一日起,叄千多個日夜,她時常會這么出現在他的眼前,著舊時衣裙,溫柔沉默。只是帶著一雙含淚的笑眼看他。
「我不甘心。若是能從頭再來······」
崔琰拾起地上的短刃,仰面笑起來。
謝瓊只看著他將短刃送進胸腔,血紅­色­污了那件白衣,也就不再看下去,只挽著謝重山的手順著來時的廊榭折返回去。
身後叄十死士手中火炬點燃了山亭,火舌也舔上了那襲白衣的衣角。
崔氏叄郎崔琰,年二十五喪妻,其後六年,郁郁終日,今亦身歿火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