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婚禮(1 / 2)

近望海潮 鏡子 1619 字 2022-08-04

陳姨一直拉著戴清嘉不放。

說也奇怪,戴清嘉不在眼前的時候,她心里清楚這是個壞小孩。然而,當本人坐在她面前,分明是個明艷端麗的少女,大大方方,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邪氣,也沒有她在貧瘠想象中誇張了的桀驁和輕狂,表面上甚至比她口中「比嘉瞳聽話得多」的大兒子,更為有禮貌。

「兩個孩子都是青年才俊,家庭背景也好,寧笙從小就優秀,我之前還擔心她低就,現在好了,這是更上一層樓。」陳姨細數著這段婚姻令人艷羨的地方,「而且,嘉瞳,你不知道,如果家里有一個老師一個醫生,那是多么完美的組合

戴清嘉喝著果汁,由著陳姨發揮,偶爾搭腔。

司儀開始主持秩序,賓客的目光聚焦在主台。

屏幕上投照著一張模糊的照片。

明亮的教室,女生站在講台上,捧著語文書領讀,她分神望向窗外,男生正好從窗前路過,側影­干­凈挺拔,與少女微微搖晃的馬尾辮,一同定格。

這張無心之舉的照片,經歷了久遠的年代,卻不靜默陳舊,反而極為生動。

席間一陣嘩然,陳姨張了張嘴,問戴清嘉:「你姐姐和姐夫,高中就談在一起了啊?」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最重要的人生時刻是浪漫的傳奇,而不是這家酒店每天都在舉辦的婚禮中的一場而已。從校園到婚紗,談不上傳奇,起碼也算是有頭有尾的故事了。

不過戴清嘉沒有如陳姨所願,成全這個故事,她乏味地說:「我不知道呀,他們高中的時候我才幾歲?」

陳姨繼續旁敲側擊,戴清嘉一問叄不知,她的眼神不無失落:「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旁邊的知情人解惑說:「寧笙和新郎好像是高中同學,但是高中沒什么交集,是前兩年經過人牽線搭橋,才熟識起來的。」

陳姨感嘆一句:「這是緣分啊。」

戴清嘉莫名想笑,緣分二字果然是可以牽強附會的。非要說,俞景望兩周之前是對她冷若冰霜的陌生人,今天和她管同一個人叫媽,這不也是緣分?

結婚進行曲奏響,宴會廳暗了下來,光與聲像是暗藍­色­的天鵝絨傾覆下來,將在座的人密密地包裹,逐漸地,她們的頭頂出現了一片星空。

星空頂,好像是這家酒店比其他家更貴的原因之一,不過這一次陳姨沒有又就酒店的問題又發表一番點評,她不再搭理戴清嘉了,她已經完全沉浸在婚禮的氛圍之中。

廳內昏昧,只有紅毯是一條光明之路,戴寧笙走到了盡頭,戴爸爸將她的手交到俞景望手里。

戴清嘉知道頭頂的星光是人造的光,陳姨喋喋不休時眼睛里的光是八卦的光,但是此時此刻,她在紛亂的光影里望向媽媽和姐姐,卻並未共情她們的淚光。

裙擺被輕輕扯動,戴清嘉低頭,小男孩受身高限制,踮起腳也看不到,所以成為了和她一樣的局外人,他­奶­聲­奶­氣地請求:「姐姐,繼續陪我玩好不好?」

戴清嘉轉過身,背對著新人,笑著揉他的頭:「好啊。」

新郎與新娘交換戒指,至此禮成,全場響起比戒圈一樣圓滿的掌聲。小男孩應景地一起驚呼,因為戴清嘉在給他表演,怎么樣把一顆糖拋起來再接住。他的視線緊緊跟隨,糖先是飛到了星空中,再正正好好地落進戴清嘉微張的­唇­——就像她吃掉了一顆墜落的星星。這個畫面由戴清嘉做來,奇幻到瑰麗的地步。

燈光大亮,像滅頂的潮水褪去一般,賓客紛紛然露出了劫後余生的恍然表情,觀看他人至高的幸福對於日常生活是一種強烈的沖擊。小男孩如夢初醒,他不願意醒,塞一顆糖給戴清嘉:「姐姐,再來一次。」

這時已經上了第二道菜,戴清嘉心里有所盤算:「不玩了。」

她掃盪了幾口,趁著李韻沒有空注意她,悄悄地溜出宴會廳。

戴寧笙上樓換敬酒穿的禮服,俞景望回到主桌,正好看到戴清嘉躲避李韻的背影,她彎著腰,提著裙擺,以一種逃離的姿態,悄然離去。

俞景望方才想起,那支­唇­膏一直在他的口袋里,他取出來,身旁有人匆忙路過,一不小心撞上了他。

­唇­膏掉落在地,還被那人後退的步伐踩踏一腳,他連忙撿起來,抽出紙巾擦拭,道歉說:「真不好意思,俞醫生,這是新娘子的­唇­膏吧?給你弄臟了。」

「沒關系。」俞景望並不在意那支­唇­膏,平靜地說,「臟了就扔掉吧。」

順利地出了酒店,宋予暘已經在等候著她,戴清嘉邊下台階,邊抬頭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