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前世(1 / 2)

夜晚的會所燈火通明,熱鬧非凡。七八個年輕鮮­嫩­的女孩聚在一起,彼此之間正聊著天。

五十多歲的經理趙姐風韻猶存,她看著眼前這群嘰嘰喳喳的姑娘,少有地擺出了嚴肅的神情,叉著腰指著她們道:「一會兒都給我仔細著點兒!今天里面據說來了大人物,要是運氣好得了哪位爺青眼,你們也不用在我這兒整天­干­端茶送水的活兒了。要是不小心惹惱了人,我可保不下你們!」

女孩們聽了瞬間安靜了下來,有人臉上露出了惶恐的神­色­,也有人覺得機會來了,眼里是隱藏不住的野心和雀躍。

趙姐見她們聽進去了,略感欣慰,又走到蘇傾身旁,把她拉到一邊,放低姿態小聲與她說:「我的小祖宗,那位今天也來了,囑咐我跟你說說,今天來的是他都得罪不起的人物,你要是不願意陪,就回家休息去,可千萬別擺臉­色­,成嗎?」

趙姐口中的「那位」就是這家會所的老板丁延,他對蘇傾青睞有加,蘇傾卻不願跟他,只說自己不賣身,哪怕他是老板也一樣。

丁延倒算是個厚道人,他也不逼迫她,繼續讓她在會所待著,平日里對蘇傾多有照拂。

蘇傾的容貌毫無疑問在哪兒都是最出挑的,艷而不俗,美而不媚。特別是她身上獨特的清冷氣質,與周圍紙醉金迷的環境格格不入,卻更加抓人眼球。

過去不知有多少金主向她示好,看的過眼的,她便順水推舟撈些好處,看不上的她一律都拒絕得­干­脆。多數人見她不願也就放棄了,少數死纏爛打的,少不得要靠丁延出面擺平。

所以蘇傾對丁延雖沒什么特別的感情,因著他對自己的照拂,還是十分感激,她自然也不會故意給他捅什么簍子。她沖趙姐溫順地點點頭:「知道了趙姐。」

要說過去,趙姐是頗為看不上蘇傾這種人的作風的。整天也沒個笑臉,都來了這種地方了,還端著個清高樣兒,不讓摸又不讓親的,給她惹了多少麻煩事,還勾得老板對她死心塌地,護的跟什么似的。

可相處久了她也漸漸覺出這姑娘是個實心眼的,明明自己也沒幾個錢,聽聞家里還出了變故,卻是真不願意去賺那張著腿兒的錢,平常了禮物還不忘給她們都分分,是個面冷心熱的。

見蘇傾乖巧應下她的叮囑,她放下心來,也不知道今天來的是什么大人物,連老板都親自來招待了,只盼望別出什么岔子。

趙姐推開門,讓幾個女孩魚貫而入,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說著無比熟練的開場白:「幾位爺,這都是咱這兒最漂亮的姑娘,您幾位看看有沒有中意的,讓她們伺候著倒個酒……」

蘇傾站在幾人中間,低著頭沒有去看里面坐著的人,卻感覺到一道鋒利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她的直覺告訴她,今晚她不該來這里。

然而臨陣脫逃已經不可能,她抬起頭朝那道目光的方向望去,看見了那個她終生難忘的人。

那男人離她有些遠,兩條長腿閑散地翹著,包廂里光線昏暗,煙霧繚繞,可她絕不會認錯,僅憑那雙狹長的桃花眼和隱約的輪廓,哪怕幾年未見,她也一眼就認出,那里坐著的,是她這輩子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裴亦洲。

他一看見人群中的她,就驟然變了臉­色­,原本玩世不恭的臉上,冰霜凝結,周身氣壓低得嚇人。

周圍幾個機靈的女孩慣會察言觀­色­,雖然明擺著裴亦洲是這些人中地位最高也是相貌最出­色­的,但是他周身散發的冷冽氣息著實嚇人,一時沒人敢上前去。

丁延見氣氛不對,忙站出來打圓場:「裴先生,可是沒有中意的?我再讓人找一批來……」

「我要她。」裴亦洲沉聲打斷他,微微抬手指向正中間的蘇傾,修長的指尖夾著一支煙,閃著明明滅滅的火星。然而沒有人注意到,他指向蘇傾的手正微不可見地顫抖著。

眾人的視線一下都集中在蘇傾身上,她與裴亦洲視線相接,遙遙連成一線,隔著過往或歡樂或痛苦的點滴記憶,如今相逢恍若隔世。

丁延見她久久不動,眼見裴亦洲的臉­色­越來越黑,便出聲賠笑道:「裴先生,真不好意思,她也許是身體不舒服,我這就讓她回去,您見諒。」

說罷又揚聲朝門口道:「趙姐先帶她回去吧。小歡,你來裴先生這兒。」

那個叫小歡的女孩聽見老板叫她過去,剛邁出一步,就被裴亦洲寒劍一般的目光掃過來,嚇得站在原地不敢再動。

蘇傾心下嘆了口氣,裴亦洲瘋起來是什么樣她最清楚不過,想起進來前趙姐的囑咐,她不想給會所惹麻煩,徑直朝男人走了過去。

見蘇傾在裴亦洲身邊坐下,眾人都松了口氣。

然而出乎蘇傾意料的是,他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卻什么也沒做,自己給自己倒著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偶爾和其他人交談幾句。

她看著他側臉的輪廓,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下頜線緊綳著,與記憶中的模樣一般無二,卻褪去了曾經張揚的少年氣,平添了幾分穩重和成熟。

她沒想到,此生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原以為被時光掩埋的傷痛已經愈合,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又被從泥土里刨了出來,依舊是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