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昭把自行車蹬得飛快,頂著夜風離開學校。
回到家換了鞋,就氣勢洶洶地丟了書包,站在客廳中央仰著頭喝了一大杯水:「媽媽,你兒媳­妇­氣死我了。」
春曉聞聲打著哈欠從卧室鑽了出來,裹著毛毯坐在沙發上,開導青春期的崽崽。
「你們又鬧什么矛盾了?」
「你根本想不到,我的天吶!」春昭拍桌子,「那個女人要給我戴綠帽子!」
春曉摸了摸亂掉的頭發,隨口問,「怎么搞的?」
「還不就是我和你說的那個轉校生,他媽的一天到晚就像只開屏的孔雀,恨不得全校女生趴在他褲腿底下舔……」毛發有些炸的男聲嚷嚷,不爽地閉眼睛。
春曉一邊聽著,慢吞吞掏出手機給自己點了個宵夜,順帶看到了那個id給自己發的消息,隨手回復了。
「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毀我事業,搶我女人,不摁死他老子跟他姓!」
春曉嗯了一聲,「餓不餓,夜宵吃炸­鸡­可以吧?」
「炸­鸡­是垃圾食品,我才不要吃。」
「甜辣還是麻辣?」
「甜辣。」
於是半夜十一點,呣子倆相對啃炸­鸡­。
「媽媽,你為什么一定要我和慕冰冰在一起?」春昭吃飽了,歪著脖子癱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扣著編制毯。
春曉頭也不抬,「你不喜歡她?」
春昭沒有說話,好半晌聲音飄飄地說:「別人家都是望子成龍,希望孩子考個好大學,您就只要我娶慕冰冰做老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人吃撐了就開始發夢,春曉沒把少年的嘀嘀咕咕聽進去,擦了擦嘴:「記得拾­干­凈,明天買個小蛋糕給冰冰,肯定是你惹人家不高興了。」
卧室門咔噠一聲關上。
客廳重歸安靜。
少年依舊保持一個姿態卧在沙發上,懶懶散散的。
桌前的炸­鸡­已經涼了。
少年春昭忽然抬起了手,勁瘦的手掌在冷空氣中揮了揮,好似要抓住什么,落了個空。
不知道為什么,有時候會覺得這十八年的人生,真的像是一場夢。
陽台晾的衣服在夜風中微微飄盪,不算大的蝸居外是刺骨的春寒,白日的­色­都開始暗淡,角落的幾盆綠植完全失去了存在感,明明只是隔著一扇門,卻似乎世界之外都是留白……
春昭忽然大喊了一聲:
「下個禮拜叄有家長會,別忘了參加!」
那扇門里靜了一會,然後煩躁的女聲傳來:「知道了知道了,滾去睡覺啊!」
春昭嘿嘿笑了笑
比起參加兒子家長會,更令春曉坐立難安的是——包養了她十六年的金主,明天竟然要來睡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