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亂朝綱的貴妃(90)(2 / 2)

她站在原地等了許久,謝岑丘都沒有回過頭來。

她想,無論這兩兄弟是怎么與陸拂走到這一步,總歸順應了劇情走向,她也不用憤怒和指責,這種局面的出現,拋開被背叛的可能,對她這個任務者來說,是再好不過的。

她想,自己的死期就要來了。

可是她想不明白,以謝關元和謝岑丘對家族的重視和榮譽感,為何會選擇接受陸拂這樣的安排。一個終生鎮守異地他鄉,無詔不得回京,一個此生大洋漂泊,生死不定,同樣余生回不得長安。

他們,為何這般坦然接受?就對長安,沒有一絲眷戀之情嗎?

亦或是,這本就是他們與陸拂商量好的結局。

春曉在無人的金鑾站了許久,也想了許多,最後閉了閉眼,轉身離去。

兩個本該早死的男人,苟活到現在,如今自願遠離劇情中心,她該感到慶幸。她不該有別的想法,也不能去更改他們的志願,這是對他們和她來說,最好的結果

相較於兩位謝家公子身邊的熱鬧殷勤,昔日獨霸朝堂的首輔大人身邊,就頗冷靜寂寥。

揮開了幾個滿面驚慌湊上來的黨羽,司庭面上淡然的神­色­終於卸下,眉心微皺,­唇­角平直,視線從那謝家人的方向掃過,落回腳下。

「司凈蓮。」

司庭的腳步頓住,微微偏頭,立於高大紅柱之後,一身黑袍的少年,恰是方才堂上­阴­沉的帝王。

陸拂雙手於袖中,一雙黑眸像是一絲光也透不進,又冷又­阴­鷙,微微眯起盯著他。

司庭一身白­色­綢袍,回身間如蓮瓣舒展,清華徐綻,瓊然文凈,他神­色­復又沉穩淡然,恭敬行禮,「參見陛下。」

陸拂身後並沒有一位侍從,他雖才十六歲,卻生得十分高挑,像是不斷拔高的竹節,眼中帶著少年人的生命力和青年的謀算,他淡淡道:「前朝曾有詩雲,蓮出淤泥而不染,最是清高潔凈。可在朕看來,愛卿卻實在擔不起這個字。」

司庭依舊處在行禮的姿勢,微微低頭,看不清神­色­。

「朕曾以為你身為寒門學子,清高沉重,一朝得以入仕,必定將施展抱負,全心全意報效國門。而如今看來,你品­性­­阴­毒,心腸骯臟貪婪,貪財好權,污糟不堪。」陸拂看著他,惡意地說:「朕不如為你改個字,就叫,懷穢,如何?

喚什么­干­­干­凈凈的凈蓮,分明是再污穢不堪的男人,身為文士卻毫無清高風骨,行天下人為之不齒之事,為天下人唾罵。

司庭垂首不言,天子沒有禮,他便只能維持行禮的姿態,不能起身。

長睫微微垂下,掩住一雙清眸,他似乎絲毫不被陸拂的言辭激怒。他也曾是個懷揣清白抱負,一身光華的­干­凈公子,可在遇見她之後,他情願拋棄自己全部的清白與正直,一步步邁入曾經最看不起的黑暗中,將自己傲骨一節節掰斷,揉碎,為她鋪出坦途,成為她裙下的一條走狗,不惜一切為她頂下天下大半罵名。

比陸拂罵得更難聽的話,那些討伐他的文章,他都看過。司庭不在意,他不在乎自己被人唾棄,不在乎遺臭萬年,只是遺憾不能為她托出一份流芳千古的美名。

只要在春曉口中,在她心底,他還是那個梅樹下不染塵埃的凈蓮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