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國的小紈絝(87)(1 / 2)

天公從來不作美。

小阿柳自誕生以來,所求所想,從來沒有被滿足過,即便是落在懷中的光,也終將熄滅。

他像是一棵生長在泥濘的幼苗,僥幸苟活,鑽出污泥沐浴天光,為美好的光風雨露成長,茁壯,為她長出枝葉與花朵,幼苗長成花樹,他想要將自己所有為她開放的花朵都搖落,他滿懷期待與鄭重地奉上自己的全部,一次次改變自己的形狀,可是從不能令她滿意。

她對他表露的善意,總是錯過他的花期,風將他的花瓣吹落在地,卷去遠方,可他只能站在原地。

小阿柳還記得童年的那段時光。

他已經記不清獨自求生的幼時,仿佛記憶的大門是在被她撿回家的那個雪天展開,她折了一枝白梅抱在懷里,路過時歪頭看他,不知在想什么,他也怔怔看著她,被白雪覆蓋的腳被她踩住,也不敢喊痛,她最後笑嘻嘻地伸出手,而他怯懦地將自己抱成團,他以為她要打他。

臟兮兮的小乞兒被御史千金撿回家,她教他這個社會的規則,教他使用筷子,天冷了加衣,天熱了打扇,他每天都會在那棵梧桐樹下等她,等待一顆快活的小腦袋從牆洞下鑽出來。

那時候,他也十分快活,他孤獨了整個幼年,不懂如何表達情感,笑起來,也是抿著­唇­怯怯的。

她也會教他爬樹,教他識字,給他講話本,說一些奇奇怪怪的童話故事,說灰公子和公主的愛情,說海底的人魚王子和負心公主,說白雪王子和惡毒繼父……他喜歡灰公子的故事,於是她說要送他一個水晶鞋,那是她第一次受傷,他慌得不停掉眼淚,她卻不以為意。

她說,「水晶鞋姐姐實在弄不到,不過我買到了一根梅花簪子,別看是木簪,雕工也不錯呢。」

她說,「我們的灰公子小阿柳,以後也會有遇到自己的公主的一天。」

她說,「苦難的生活總會過去,未來總是光明燦爛,充滿希望的。小阿柳不要怕,要笑,要大步向前走,不要回頭

這些年,即便是小阿柳被她趕出去了,即便是小阿柳被她一次次戳傷,小阿柳學會了這個社會的生存規則,能夠獨自向前走,可是他始終沒有學會不回頭。

他總是在回頭,他總是停在原地,他總是執著著曾經的日子,他總是懷有期待,他不想要什么公主,他只喜歡自己灰頭土臉的小春曉,她是他眼中最神奇的女孩,也是往後余生,遙不可及的幻夢。

王城被攻破前,他便到了女帝暗中調動暗衛與御林軍的消息,女帝要逃走。

皇位之爭,但凡一方未被斬草除根,這場戰爭就不算結束。

當年他的男子之身被戳破,他被判處流放千里,而朝堂里以他為中心的黨羽轟然崩塌,整個權力體系發生了劇烈的動盪,權利利益的瓜分,借機傾軋打壓的動作,廟堂像是在海浪中搖搖欲墜的巨船。

那些失勢的人,惱羞成怒綁架了戳破了他的身份的御史第七女,他到消息後,毫不猶豫接受了高位上那個女人的援手,回到建安將她救下來,事後她似乎誤會,是他綁架了她……

可都不重要了,他的軟肋已經一目了然,從那以後,他便成了女帝的幕僚,為她維系朝堂勢力,做一些不光的手段,他被捆在那王位之下,搖搖欲墜,連回頭都不敢了,他如履薄冰,孤立無援,終點只能是摔得粉身碎骨。

他在女帝動作前殺了御林軍統領,奪了令牌,意圖截斷慧靈帝逃宮的隊伍,孤注一擲,他全部的勢力都在最後幾天的抗衡中毀之一旦。

後來他以身作餌,將她引向了那條路,那條終焉的路。慧靈帝捉住了餌料,在背叛者臉上烙上了叛徒二字,他被拴在馬車後方拖行。

可是滿身狼藉的柳相,看著車隊奔向的前方,緩緩揚起了­唇­,他又想起了那段時光,她不是個好老師,可他是個好學生,她的每句話他都熟記在心。

他沒能做出她喜歡的那種利落的火銃,最多只能復刻出粗笨的火葯,但好在效果還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