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演族窺見了。」

「那個帝王瘋癲又不可理喻，他希望得見一個不知在幾千幾萬年後的人。為了命運線不出偏移的與她相遇，不惜將整個世界，將我們所有強大的，卑微的，聲名赫赫的，默默無聞的，統統拉入了這場鬧劇，推動著世界線，走在天道安排的軌跡上。」

「這個盛大荒誕的世界，每時每刻發生的一切，一場雨歇，一朵花開，一只蝴蝶展翅，一個神祗隕落，乃至一縷風吹動一片雲，都是天道在踐行與他的約定，都是全世界在，不遺余力地送她與他相逢！」

「那個早死了千萬年的狗屁人間皇帝，將我們都困在了既定的命運上！為了他那發癲的，想要信仰未來什么小神仙的妄想！」

「天道的秘密被天演族發現後，天演族便迎來了滅頂之災。古早的修士與魔族，都被天道降下神罰抹殺，我們殘留下來的幾只，如陰溝里的老鼠，苟且偷生。」

「偏偏本尊最不信命。瞧，我這不是逃出來了，魔淵困不住我。本尊不會死，不會！」

「……」

春曉輕輕偏動下頜，有些無法反應。

血液在體內流動得無力，她的思考變得緩慢。

想要信仰，未來什么小神仙的……人間帝王？

那是誰？

是，是他嗎？月嵐之？

可是月嵐之，不正在摘星峰上嗎？

他已經遇見她了，他們已經重逢了。他當初用了一切和天道做交易，是什么意思？

她不願意去回想，卻又忍不住將回憶里羞澀又得意的小太子，與摘星峰上的明府仙尊做對比。

他們……怎么會是同一人呢？

她仿佛是猝然從一場夢中驚醒，以為自己手里滿握著什么，醒來一看，那原來是空空盪盪。

這個世界是一個，每個人都有固定軌跡，走在劇情線上的鬧劇場，她能夠理解。

她明白這就是一個任務世界，是一個有原著劇情的修仙戀愛小說。

可是，蛟蛇卻說這一切都是千萬年前，一個偏執的人間帝王開啟的，這是什么意思？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么在穿越到幾千年前，遇見小月嵐之時，那個世界沒有一絲靈力痕跡。

原來靈力誕生，是因為他嗎？

她無法控制地回想起那個小太子，那個在窗下案前執筆淺笑的小皇帝，他為她立了一個香案，一直供奉著她這個不著調的小神仙，他是她唯一的信徒。

她說會陪他走完一生，會在他的下輩子遇見他，再與他永遠在一起。

她是那么自信，那么篤定，她滿心以為千年後的月嵐之，便是這個月嵐之。

那個有血有肉，笑起來眼中光亮，有點嬌氣臭美，會耍小性子，也會帶著一堆寶貝來哄她的小孩……怎么會被她當做，摘星峰終年體寒，冷酷寡性的明府仙尊呢。

小太子愛讀書，愛作畫，睡覺愛蒙住臉，愛給她打掃供桌，還愛哭，安靜下來時，美好得仿佛一幅畫，世間任何塵埃都舍不得碰著他。

春曉離開的時候，他是那么努力在哭喊，他一直在告訴她，那不是他，以後的月嵐之，不會是他這個月嵐之。

她沒有將他的話當回事，她被自己的判斷蒙蔽了雙眼。

她忽然在想，在她走後，他在做什么呢？

他真的與天道做了交易嗎？為了在千年後，她能在機緣巧合下，穿越千年，去與他相遇，然後拋棄他。

他不怨懟她的離開嗎？

她想起在那個秘境墓室中，那只黑貓的話，它說……他一直在等她，他一生都在等她。

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她的心中剝離，不斷下墜，下墜，最終落入無邊無比的空盪當中，悄然碎了。

原來她沒有！

她從來沒有，再遇月嵐之。

她的小月亮，早已熄滅在了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