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十幾輛車再次啟動,最後在玉水縣公安局門口停了下來。
對玉水縣來說,李函陽和馬東來分別是省里和市里領導,這個時候玉水縣縣委和政府等主要領導已經在外面等著。
所有人都下了車,唯獨方天風還坐在車上。
縣里的官員立刻迎上來,但李函陽一擺手,說:「本次事件的受害者不下車,我一句話也不會說!」
玉水縣所有的官員頓覺無比丟臉,可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一來就是兩個。
夜幕下,縣公安局門前靜悄悄,所有人都注視著方天風所在的那輛車。
張光明盯著自己不爭氣的兒子,無地自容。
寧幽蘭看到這一幕,心中暗嘆,她清楚主政一方的官員就沒有幾個干凈的,張光明屬於那種不太臟的,在玉水縣口碑很不錯,而且在對霍恩全的時候,也幫過她。
張楓發覺父親一直盯著自己,全身難受,急忙走到方天風所坐的警車前,打開門,哀求道:「方大師,求求您,我就是把您請到玉水縣,也沒怎么樣您,您就繞過我這一次吧,怎么賠償您說。」
方天風一腳把張楓踢了個跟頭。
「沒怎么樣我?我開個水廠,跟你無冤無仇,你一句招呼不打,讓二三十號人砸我的廠子,這叫沒怎么樣我?我辛辛苦苦找的員工被嚇被打傷,上千萬的設備和多日的努力差點付之東流,叫沒怎么樣我?明明是村民打死人,你直接來雲海市抓我,這叫沒怎么樣我?價值幾十億上百億的廠子,你一張嘴就拿一千萬買一半的股份,這也叫沒怎么樣我?我要不是有點人脈,現在恐怕在審訊室生不如死!你不是用你當縣委書記的老子壓我嗎?我現在當你老子的面說,這件事沒完!」
原本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聽方天風說完,能猜出個大概,很常見的二代利用權勢搶奪別人財產,可惜這次碰到硬骨頭,不僅咬不動,還有被硬骨頭砸死的可能。
寧幽蘭卻在暗笑方天風無恥的樣子果然沒變,一個小水廠也敢說價值幾十億,但是,她突然想起來,因為長時間工作,她經常疲憊,可最近只要去葫蘆湖游泳,一連多天都會特別舒服,每次感到疲憊的時候,最先想到的就是葫蘆湖。
「難道那個湖真不一般?長雄倒是提過,可我不怎么信。」寧幽蘭心想。
張楓急忙站起來,回頭看父親,發現父親一言不發,又去看李函陽和馬東來兩個領導,結果兩個人竟然像是沒看到剛才這一幕。
張楓低著頭,再次走到車門前,低聲說:「方大師,我認錯,我犯了很大的錯誤,我不該聽信別人的慫恿,對您做出不可饒恕的事,請您原諒我,我一定能讓您滿意!」
方天風沉穩地坐在車里,伸出兩根指頭,說:「我在上這輛車前,說了兩句話,你還記得嗎?」
張楓咬著牙,慢慢說:「您說過,要么我滾出東江,要么您逼我滾出東江。我公司家人都在東江,沒辦法不回來,但我保證,再也不去雲海市!」
就在這時,玉水縣一把手張光明說:「我替小楓做主,他以後不會再回東江省!」
張楓扭頭看著父親,從父親的眼睛里看到無盡的疲憊,眼圈一紅,低下頭,心中更加後悔,不停大罵向知禮。
「那第二句話你還記得嗎?」方天風問。
「什么第二句話?我忘了。」張楓疑惑地問。
「我說過,讓我上車很容易,但是,我下車的第一步,鞋底不能沾土!」
張楓滿面通紅,羞憤難當。當時方天風說過這話,可他當時根本不清楚什么意思,直到現在才明白。
李函陽和馬東來兩人相視一眼,兩個人都只聽說過方天風的作風,可現在第一次看到,才知道傳言非虛。
那些跟方天風走的很近的人,諸如吳浩宋世傑幾個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張楓又看了一眼父親張光明,張光明帶著憤怒和失望之色,轉頭不去看兒子。張楓心如刀絞,無比悔恨,早知道這樣,別說向知禮讓他出手,就算向老親自接見,都不應該答應。但是,張楓心里很清楚,這次引得一個副廳長一個副市長前來,如果他不下跪,等待他必然是最猛烈的風暴,會把他過去的底子揭的一干二凈,連他父親也會受牽連。
向知禮連電話都不接,更不可能救他。
張楓低下頭,在數十人的注視下,帶著濃濃的屈辱,慢慢跪下,額頭碰地,後背在車門口形成一個平整的落腳點。
方天風坐在車里,鏗鏘有力地說:「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我不給,沒人可以搶!我不管是向家還是什么,誰敢搶,我就剁誰!麻煩誰幫我轉告向家,向知禮要是不跪在我面前請罪,給我一個交待,那我給向家一個交待!」
方天風說完對向家的宣言,踩著張楓的後背走下車,環視四周,竟無一人敢跟他對視。
中秋剛過,還沒到深秋,這里卻冷如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