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間的政權手段黑色交易,居然要把半大的孩子拉進來做籌碼,甚至以感情為注。
喪心病狂。
思緒收回,看著對面的人,頗有洗耳恭聽的架勢。南桪叼著個三大炮,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嗚嗚咽咽的跟他講:「我們是同桌,他人挺好的,剛開始去的時候,就他願意跟我說話。」
顧沉光拿了張紙巾去給她擦嘴:「慢點吃,到處都是。」
南桪從善如流的慢下來,繼續說:「後來......我爸爸要送我走的時候,也是他跑去攔著的。」
顧沉光聞言,心里有些復雜。不好表露,只微微點頭,鄭重其事的提醒她:「南南,你和周秦做好朋友,沒關系。但是你要記得,你跟他所有的聯系,都必須只能是路南桪和周秦的交情,不能牽扯到路家和周家,知道嗎?」
他對著她難得這么嚴肅,南桪下意識點頭:「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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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打車回學校給南桪收拾東西。南桪其實也沒有什么東西好收拾,拿了書收拾幾件衣服,提著小包就屁顛跟著顧沉光走了。
顧沉光拖著她的行李箱,聽著自己身後一如既往「噠噠噠」的腳步聲,心里一陣軟過一陣。
好心情地扭頭調侃她:「現在能跟上了?」
剛認識她那會兒,他牽著她,就算刻意放慢了腳步她也跟不上來,次次都是他抱著往回送。
南桪臉一紅,爭辯道:「我長大了!」
顧沉光細挑了眉,莞爾:「哦?那怎么還這么矮?」
是了,南桪個子小,在班級永恆的最矮,至尊地位從未動搖。
被戳了軟肋,南桪不樂意了,噘了小嘴逞強:「那是留了以後長!」
顧沉光好笑,故意拖長腔哦了一聲。明擺著不信。
南桪斜眼,背著書包把臉埋圍巾里,不搭理他。
兩個人坐進出租車里,顧沉光跟司機說了地址,坐回來,看她凍的發紅的手,拿過來握自己手心里,皺眉:「怎么這么涼?」
南桪怕冷,一到冬天從來是手腳冰涼。再加上南方的冷是直滲進人骨頭的,又不比北方有暖氣,因而南桪在這待了這么久,手腳就沒有溫熱的時候。
此刻被他溫暖干燥的大掌包裹住,倒是難得有了絲熱乎氣。
顧沉光干脆握著不撒手,順帶問她:「離過年還有些日子,你想去哪?我帶你出去玩。」
南桪仔細想了想,搖頭:「沒哪里想去。」
這是實話,她本就不是願意出去多走動的人。
顧沉光思忖片刻,卻不同意,堅持自己的想法:「不行。女孩子出去多看看,對你有好處。南南,不要總把自己困在一個角落。」
南桪一愣。
顧沉光目光清澄冷靜,緩緩開口喚她,吐出幾個字:「南南,看窗外。」
南桪下意識看過去。
熙熙攘攘的街,來來往往的人。喧吵,熱鬧,可是,與她無關,遙不可及。
顧沉光的聲音這時在耳邊響起,清澈如山間的泉水,他說:「南南,想要融入這些,最好的辦法,並不是改變自己。而是去看更多,對這個世界了解更多,這樣,你才能為每個人的生活和存在方式找到合理的理由,才能真正心平氣和的去包容,去融入。」
「你還是你,但是你能夠找到,這些與你無關的世界里,所有的溫柔和善意。」
命運或有它的脾氣,方向難尋。或許堅硬難抗,可是不該低頭。我的小姑娘,鏗鏘或是悱惻,你得有你自己的脾氣。
這是顧沉光一直想要教給南桪的。
她的生命軌跡太過特殊,比大多數人都要艱難一些。顧沉光從不懷疑她會一直維持自己善良柔軟的內心,可是,他總怕,這一路太過辛苦,到最後,傷痕累累。
他一直在思索,到底怎樣,才能盡可能減少她所受的傷害,費盡心力,不知所終。
只能一路親自牽引,字句教導。
南桪卻真的從未讓他失望。
他最喜歡她的眼睛,那雙眼睛里面,除了有著和同齡人同樣的單純和善意之外,還有不可磨滅的堅韌和溫和。
至情至性,至真至美。
何其難得。
南桪不是很難懂得他這段話的含義,卻慣例記在了心底,回去慢慢琢磨。
他手心一直握著她的,是2003年這整個冬天里,唯一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