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瑀擔憂母親的病,心里正煩著,根本沒心情應付她,「二妹妹不是攀上建平公主了么,有那么大的靠山,還用得著我這個奴仆之妻?沒的辱沒了你的小姐身份!」
趙瑾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恨恨道:「大姐姐嫁了人果然不一樣,教訓人都比以前有氣勢,不願意幫忙就算了,哼!」
她抓起紙包,扭身蹬蹬走了,趙玫輕聲說:「二姐去了公主府,吃了個閉門羹。據說公主去南山禮佛了,短時間不會回京,她也是沒了法子,你能幫就幫幫她吧。」
「我為什么要幫她?她對我冷嘲熱諷還少么?」
趙玫認真看了大姐一眼,「你真的不同了,以前你都會忍讓,現在你好強硬。」
趙瑀無奈道:「我再委曲求全就讓人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外邊一陣喧嘩,李誡虛扶著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過來,後門跟著趙老爺。
趙老爺眼神發飄,腳步發虛,笑容呆滯,「怎么好讓院判大人給拙荊診脈,折煞老夫了。」
「老頭子又不是看你的面子來的。」吳院判顫巍巍說,「小李子,你丈母娘呢?」
李誡小心翼翼把他扶到床邊坐下,悄悄說:「吳爺爺,我的終身幸福可全握在您手上了,丈母娘不好,我媳婦兒肯定不跟我走。」
吳院判渾濁的眼珠動了動,嘴角露出個怪笑,拍了下李誡,作勢耳語卻聲如洪鍾,「包在老頭子身上,定叫你來年開花,三年抱倆!」
李誡肩膀一歪差點沒站穩,呵呵尬笑幾身,偷偷瞟了瞟趙瑀。
她只盯著王氏,一臉的焦急不安,對這句話毫無反應。
李誡撤回目光,忽然有一種長途漫漫的感覺。
屋里很靜,人們都看著診脈的吳院判,趙奎也來了,靜靜站在門口,望著母親慘白的臉發呆,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慢慢泛紅。
吳院判突然「咦」了一聲,屋里的人登時都目不轉睛盯著他,卻聽他「哦」一聲,點點頭,「原來如此。」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下文呢,他又不說話了,直憋得幾人差點背過氣去。
趙老爺抹一把冷汗,「吳院判,拙荊的心痹之症嚴重嗎?今後該如何調理?」
吳院判抬抬眼皮,「誰說她是心痹?」
「這……自然是郎中說的。」
「放屁,純是放屁!」吳院判登時大怒,跳腳罵道,「活該問斬的庸醫!是哪個郎中,老頭子非要活剝了他的皮,郎中亂看病亂開葯,就是殺人的罪!他在殺人懂嗎?」
李誡早在他罵人之前就把趙瑀護在身後,順手拿起扇子遮住臉,是以躲過了滿天飛的唾沫星子。然而正對面的趙老爺就沒那么好運了,被吳院判噴了滿頭滿臉,晶晶亮的,風一吹還挺涼快。
趙老爺平時相當注重儀容,臉上略有些汗都要及時擦拭干凈,更不要提沐浴他人的口水了。
他登時就快發狂了,恨不得立即洗個干凈,但他不能走,王氏的病還需要收場!
還好趙奎及時給他遞過來手帕,才算暫時解了圍。
趙老爺忍著惡心道:「依院判之見,拙荊是什么病?」
「她沒病,先是被人下了蒙汗葯,又被人行針激發心痛,痰阻心竅,一時不省人事而已。我給她扎幾針就能醒。」吳院判用力嗅嗅鼻子,「這屋里是不是燃過安神香?趙大人,你是怕你老婆醒得太快?誒,你是不是養了外室,怕你老婆鬧騰,干脆來個一了百了!」
趙玫和趙奎的眼睛「刷」地就看向了父親。
趙老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分辯道:「吳院判,我敬你年長,你不能平白污蔑我。」
「沒有就沒有唄,嚷什么嚷?有理不在聲高,叫那么大聲倒顯得你心虛。後宅的陰私老頭子看得多了,你們趙家也不過如此,什么狗屁的忠貞之家,還不定殺了多少人才換來貞節牌坊!」吳院判嘴不停,手也不停,幾針下去,王氏的眼珠就動了動。
趙老爺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不住喘粗氣,卻不敢再說什么。越描越黑,還不如不說,吳院判常在後宮和高官後宅行走,若隨口說點兒什么,他的名聲就完了。
他不能開罪吳院判,趙老爺生生把這口氣咽下去,只把帳記在李誡頭上。
吳院判開了方子交給李誡,「小李子,丈母娘給你救回來了,別忘生了娃送我一個當徒弟。」
李誡笑嘻嘻說:「吳爺爺,那可不行,兒子叫您師父,我叫您爺爺,那我不是矮我兒子一輩嗎?」插科打諢地把送吳院判出去。
趙瑀吩咐小丫鬟下去抓葯煎葯,讓蔓兒盯著以防有人做手腳。
少了四個人,屋里一下子顯得空盪盪的,趙瑀死死盯著父親,啞著嗓子問道:「您是不是該給我們一個交代?」
趙老爺瞪眼怒喝:「反了你,敢質問尊長?奎兒,把她給我趕出去!」
趙奎沒動,「父親,母親犯了什么錯?」
趙老爺發現,他們兄妹三人竟然站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