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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瓜子和茶 1532 字 2022-09-04

正在往食盒里裝菜的蔓兒手一頓,緩緩抬頭看了看李誡,臉上明晃晃寫著三個大字——你說謊!

李誡立時說:「蔓兒快給劉銘送去,魚一涼腥味就重,別糟蹋了太太的手藝。」

蔓兒提著食盒,扯著嘴角笑了下,「奴婢馬上走,老爺慢慢吃魚,可別再讓魚刺給卡了。」

「這丫頭,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李誡訕訕笑著,對那盤鱸魚頗有些無從下手。

趙瑀坐在旁邊,給他挑魚刺,鱸魚本身刺就少,趙瑀又很熟練,不多時就給他裝了滿滿一大盤子。

李誡吃得很慢,完全沒有他往日用飯風卷殘雲的氣勢。

「你也吃啊。」李誡給她放碗里一塊,「瑀……」

他們之間從來以你我稱呼,連相公娘子都很少用。

李誡忽然特別想叫她的名字,但是他叫不出來。奇怪,這個字並不難發聲,可嘴怎么就張不開呢?

趙瑀歪頭看他。

李誡嘴唇微微嘟起,拼盡全身氣力,「瑀……」

比蚊子哼哼還低。

也虧二人離得近,趙瑀耳朵也靈,納罕道:「魚怎么了?不好吃嗎?」

「好吃。」李誡一下泄了氣,幾口扒完飯。

趙瑀說起石太太的來意,怕他多想,還特意解釋道:「我並非要插手你外頭的差事,妙真實在可憐,我不忍她無辜喪命,所以才多問幾句。」

李誡用茶水漱過口,在安樂椅上半躺下去,時不時搖兩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臉色暗沉,盯著房梁沒說話。

趙瑀以為是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臉上有點掛不住,咬了下嘴唇,低頭沉默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屋里變得異常安靜。暗夜中只聽微嘯的秋風從窗邊掠過,緊接著是雨點打在窗欞上的沙沙聲。

下雨了,趙瑀起身關好窗子,再坐下時,卻被李誡攥住了手。

他突然如此主動,趙瑀頓時腦子里空白一片,手腳發木,全然不知該怎么做。

直到李誡略顯低沉的嗓音響起,「我怕極了。」

趙瑀再一次怔楞了,李誡給她的感覺是無所不能的,他永遠一副嘻嘻哈哈的笑模樣,對什么都滿不在乎的,似乎天底下就沒有能難倒他的事。

他的腰背也總是挺直的,可此刻他的背上像被壓了塊巨石,壓得他腰都彎了起來。

趙瑀的心揪成一團,反手握住他,默默地將手心的溫度傳遞給他。

李誡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不提剛才自己的異樣,轉而說起了案子,「不要說石太太,就是石縣丞也來找我說情,哼,如今這世道,竟官連著賊,賊通著官!那明因寺和攬玉庵就是兩個……窩子,怪不得慧心不讓妙真還俗,就是怕她說出去。」

他咬著牙道:「殺人滅口,這賊禿們玩得好啊,說不定下一個就是我了!」

趙瑀聽得雲里霧里,迭聲問道:「到底是誰殺了妙真?又是為什么?這事和你又有什么關系?」

李誡粗重地嘆了口氣,「我是真不想讓這些腌臢事兒污了你的耳朵……還好你機靈,中途從明因寺跑了出來。都說那里求子極其靈驗,哼,多借幾次種,怎么也能懷上!」

趙瑀不懂借種什么意思,但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又聽李誡道:「攬玉庵更亂,哪里是尼姑廟,分明就是個暗門子!她們接著講經傳法為名,頻繁出入各家府宅,就是上趕著送女人去了。不但如此,還和明因寺的和尚亂搞一氣,簡直臟透了!」

「怪不得此地禮佛風氣這么重。」趙瑀恍若大悟道,「這是借著上頭的勢,逼百姓們交香火錢拿!」

說著她一陣後怕,石太太請自己去進香,只怕沒安什么好心,一旦自己被她揪到把柄,難保自己不會成為他們操控李誡的棋子。

「只怕官老爺也沒少拿,」李誡冷笑道,「咱們剛來,老尼姑就登門,這是探門道來的。」

「你如何斷這案子?」趙瑀不無擔憂道,「牽扯到這么多人,又涉及到官場污穢,你要大辦嗎?」

李誡皺起了眉頭,嘆道:「劉銘也提醒我了,這案子,要么高舉輕放,一床錦被遮蓋了,處置幾個賊頭子完事;要么不顧一切徹查到底,將案子查他個底兒朝天!」

「只是這樣一來……」李誡苦笑道,「不止官場上,就連內眷也牽連其中,還有之前求子的媳婦兒、太太們,都會受影響。最可怕的是,去了寺廟又生下孩子的,根本就說不清楚,也不知會有多少個棄嬰出來。這罪過……有點兒大了。」

趙瑀明白他的為難,犯了事的人自然要依法處置,可本身是受害者的婦人,該如何面對流言蜚語?這個世道,對女人們太苛刻。

還有說不清楚來歷的孩子們,恐怕也會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