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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瓜子和茶 1740 字 2022-09-04

幾人見狀,就要告退。

皇上卻單獨留下李誡,身邊伺候的也都趕了出去,連袁福兒也不例外。

他還是擔心兩個兒子會反目成仇,顫巍巍遞給李誡一枚龍紋玉佩,「這個你收著,若他們兩個以後再鬧,你就拿這個出來……咳咳,代朕訓斥他們!」

李誡忍著淚意,笑道:「主子多慮了,兩位小主子都是明事理的,不會鬧。」

「那樣最好……王府舊人這么多,能和他們兩個說幾句體己話的,也只有你了,你平時多勸著他們點兒,好歹給朕保住這兩個兒子。朕知道,這差事一個不慎,就會兩邊招怨,你拿著龍佩,也能保你平安。」

李誡只好收了,伺候皇上歇下,悄悄從內室退了出來。

天空彤雲密布,肆虐的北風卷著大片大片的雪花,兜頭蓋臉撲過來,打得臉龐生疼生疼的。

李誡站在殿門外,不知疼不知冷,呆呆看著蒼茫的穹頂,足站得兩腿僵硬,才挪著灌鉛似的沉重腳步,一步一滑慢慢往宮門處走。

剛走到宮門旁的甬道上,便聽有人激烈的爭吵,站崗的侍衛個個面面相覷,過往的宮女太監們更是步履匆匆,逃也似地飛奔而去。

李誡一聽就是兩位爺的聲音,腦中霎時浮現皇上痛楚的面容,當下心頭猛地一縮,只覺一股怒氣噌地躥上腦門。

他二話不說,直奔兩位爺的方向。

老遠就聽齊王聲嘶力竭地喊道:「是不是你殺了母後?你憑什么——,父皇都沒有治母後的死罪!就算母後有罪,也輪不到你動手,你可是她養大的啊!」

秦王揪著齊王的衣領,幾乎將他騰空拎起來,暴怒得五官錯位,大吼道:「我沒有!你這個蠢貨,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若不是父皇有令,我真想……」

「你想殺我是不是?」齊王一拳揮出去,「你殺啊!大哥人不人鬼不鬼,母後死了,妹妹死了,如今父皇又要死了,就剩你一個假仁假義的,我活著干嘛!」

秦王更是氣得渾身直顫,砰一聲,也毫不客氣給弟弟來了一下。

兩人頓時扭做一團。

「都住手!」李誡大喝道,顧不得上下尊卑,發狠將二人分開,「二位爺,皇上還在病榻上躺著呢,你們要拼個你死我活,也得等皇上歸天了再說!」

袁福兒躲在角落里偷偷瞄向這里,暗道這話也就李誡敢說,換一個,只怕此刻腦袋已經搬家。

秦王整整凌亂的衣衫,陰著臉,目光沉沉,不知在想什么。

齊王委頓在地,滿面淚光,「我就想知道個真相,我就想知道母後是怎么死的……」

「三爺,」李誡俯下身,懇切道,「小的問您一句話,頭兩年宮中暗地流傳,二爺的生母是被皇後害死的,這話您信不信?」

齊王一抹眼淚,冷哼道:「胡扯,她是難產而亡,如果是母後害死的,母後為什么還養二哥二十多年?陳谷子爛芝麻的事,就是小人中傷母後!」

李誡嘆息道:「那別人說二爺害死皇後,無憑無據,又事隔大半年,您怎么就信了呢?」

齊王一怔,「那是因為……」

「那是因為武陽公主暗殺二爺在前,皇後刺殺皇上在後,您理所當然認為二爺肯定會報復!」李誡目光陡地一閃,語調變得冰冷,「或許,您還認為皇上有意縱容。」

齊王猛然抬頭,仿佛不認識似地打量著李誡,半天才泄氣道,「我……我,父皇沒有給她們定罪,他從沒和我說過母後和武陽謀反。」

李誡笑了下,無奈,無力,透著說不出的心酸,「三爺,你還不懂嗎?您要皇上怎么和你說?說您的母親要殺了父親,說您的妹妹要殺了親哥哥……三爺,皇上滿心替你打算,您別寒了他老人家的心。」

齊王的目光在李誡和秦王之間來回打轉,只覺滿腹心酸無人可訴,許久,他驀地抱頭大哭,似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怨氣全都發泄出來。

秦王已恢復平靜,板著臉看不出喜怒,他一拍李誡的肩膀,低聲道:「看著他。」

說罷,也不等李誡回話,背著手揚長而去。

李誡又是一聲嘆息,解下大氅披在齊王身上,坐在他旁邊,也不勸,就是安安靜靜陪著他。

齊王哭了好一氣,瞅瞅李誡,扯下大氅扔給他,啞著嗓子嘀咕道:「用不著你假好心,抱你新主子大腿去吧!」

李誡知道他在賭氣,毫不在意地笑笑,「三爺,等你有了孩子,就能體諒皇上的心了。」

齊王冷哼一聲,起身走了。

李誡仰倒在雪地上,手腳攤開,冰涼的雪花落在臉上,瞬間融化成水,和著眼角的淚,一滴一滴淌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李大人!」袁福兒忽然驚慌失措跑過來,帶著哭腔喊道,「快去內殿,皇上……」

李誡腦子嗡地一響,掙扎了幾下才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跑進內殿。

七八個重臣都跪在地上,還有幾個老親王,打頭跪著的是秦王和齊王。

李誡直接沖到前面,撲通一聲跪倒,只喚了一聲「皇上」,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皇上慘白的臉漸漸變得潮紅,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慢慢坐起身來,「身後事朕都寫在遺旨上了,你們照做就是。秦王,這個天下交給你了……」

他的目光移向李誡,慈愛、欣慰,「朕這輩子經過許多事,唯一覺得幸運的,是收了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