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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瓜子和茶 1925 字 2022-09-04

行動間珠環佩叮當,她突然站定,低頭看看腰間的玉佩,猛地跑到立櫃前,翻出個小匣子。

紅綢中,靜靜躺著一枚龍紋玉佩。

趙瑀怔怔看著這枚玉佩發呆。龍紋,是天家的象征,先帝把這枚玉佩賞給李誡,是密旨的信物,還是保命的憑據?

景順帝知不知道這枚玉佩的存在,如果知道還好,如果不知道,他會不會猜忌李誡?

趙瑀沒了主意,但覺一顆心就像夜風中的樹葉,抖個不停,瑟瑟不安。

許久,她仿佛下了多大決心似的,狠命一咬嘴唇,拿著玉佩去了孔大儒的院子。

這日天色將明,孔大儒戴著四方平定巾,一身素色直裰,徑直來到禁宮門前。

半個時辰後,這枚龍紋玉佩就出現在景順帝面前的書案上。

景順帝默然盯著玉佩,良久才自失一笑,「倒是時候,這個李誡,當真有造化!請孔先生去太闕宮大殿。」

如此,文武百官上朝時,驚訝地發現孔大儒竟先他們一步,早早地昂首立於朝堂之上。

聯想到前幾日國子監的講學,又有幾個跟風的官員,將袖中的奏折偷偷往回掖了掖。

溫鈞竹陰沉著臉,暗閃著惱火的目光狠狠盯了一眼孔大儒,連面子功夫也不不願做,冷哼一聲,從他身旁傲然而過。

孔大儒捋著胡子,同樣冷笑幾聲,不疾不徐踱到前面站定。

景順帝來了,剛剛升上寶座,在溫鈞竹的示意下,就有人說孔大儒不是官員,沒有資格上朝議政。

景順帝道:「白衣卿相,並無不妥。朕對孔先生之才早有耳聞,若先生有所建言,實屬朕之大幸,社稷之大運,百姓之大福也。」

一句話堵得那個言官訥訥不敢多言。

孔大儒輕蔑地瞥了那人一眼,正色道:「陛下,草民覲見天顏,不為其他,只因我朝有一大奸臣,此人不除,天下不寧!」

他說得又快又狠,落在一干朝臣耳中,宛若驚天霹靂,頓時面白如紙,驚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看他的眼神就像見了鬼。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李誡的先生,這位名滿天下的孔大儒,他口中的奸臣只能是那個人!

溫鈞竹心猛然一緊,只覺全身血液倒涌上來,耳邊嗡嗡作響,霎時什么也聽不見了。

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孔大儒已指著他破口大罵。

「豎子!儒冠敗類,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妒賢嫉能的陰險小人!你愧讀聖賢書,不配為孔孟之徒!」

「你無一言治國,無一計安民,毫無才干,沽名釣譽,立身不正,構陷忠良在先,蒙蔽君上在後!實乃不仁不義之徒也!」

「你結黨營私,罔顧朝政,不顧民意,只為自身牟利,橫征暴斂,陷萬民於水火,置君父於火烤,不念君恩,妄圖把持朝政,實乃不忠不孝之徒也!」

「你奉迎權勢,諂媚奸惡,竟鼓動各世家低價購並土地,發國難財!你掠民脂民膏為已用,空國庫飽私囊,乃國家之巨蠹,朝廷之亂賊也!」

「你出身詩書世家,一朝高中,理應輔佐君主,開創太平盛世,你卻行狼心狗肺之舉,致使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你去聽聽民間的聲音,你去看看老百姓的苦狀,只差易子而食!你有何底氣談聖賢之道?你有何顏面立於這朝堂?老夫歷經三朝,識人無數,卻是第一次見你這般恬不知恥之人!」

「溫鈞竹,你說,你是不是當世大奸臣?」

孔大儒話音甫落,溫鈞竹已是臉色灰敗,身形搖搖欲墜。

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蠟白的臉流下來,他心里感到一陣絕望,孔大儒在士林中威望有多高,此時他的絕望就有多大。

被孔大儒如此不留情面痛斥,他的「奸佞」之名已是拿不掉了,哪怕計謀得逞,扳倒了李誡,逼迫皇上讓步,他也將永遠背著這個污名走下去。

朝堂上死一般的寂靜,朝臣們沒人說話,每個人都好像窺破了他的心思,看他的目光透著憐憫,還有絲絲的譏諷。

溫鈞竹眼一黑,幾欲昏倒,但他撐住了,他必須做點什么,他不能就此認輸。

他極其艱難地拿出奏章,顫聲道:「臣是不是奸臣,自有皇上定奪……皇上,臣有本要奏。」

景順帝道:「講。」

「李誡殺戮良民之案,臣以為不可再拖,必須給無辜喪命之人一個交代……」

皇上不等他說完,出聲打斷說:「朕知道了,無非是要砍李誡的頭,諸位愛卿,可有人附議?」

無人應答。

在這令人難堪的沉寂中,溫鈞竹重重地咳嗽了幾聲,終於,有三四個人站了出來。

景順帝這才笑了笑,「把折子都遞上來吧,這個案子,錦衣衛費了一個多月的功夫,終於查明白了。溫卿家,你口中的『良民』已死,但他們的親人還在,不日即可帶到,到時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溫鈞竹心下大驚,再也堅持不住,咚一聲,直挺挺仰倒在地。

景順帝好似沒有看到這一幕,「朕還有一事,先帝所提的清丈土地,因民亂耽擱下來,現在一切安穩,是時候繼續推行了,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皇上突然將問題擺在明處,一時間百官是面面相覷,不知是說好還是不好。

又是一陣沉默,陸陸續續的,有幾人說好,但大部分人都沒有發表見解,零星幾個人,建議推遲進行。

景順帝擺擺手,「好了,朕知道了,今日就議到這里,退朝!」

一干朝臣出了大殿,冷風一吹涼颼颼的,才覺各自身上都出了一身臭汗,正要互相打趣幾句,然下一刻,他們真的笑不出來了。

殿門外,不知何時多了兩隊全副披掛的侍衛,打頭的將領一身甲胄,風塵仆仆的,似是從城外剛回來。

再一細看,這不就是李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