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還沒被查出來得病,徐民成那個時候高中畢業了,就沒再念書。
程培佳後來考上大學,就和徐民成分手了。
程培佳大學的時候找了個富商,給人家當了小三,那幾年賺了不少錢。
現在她在c省的省會,開著一家小公司,做老板,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她偶爾想起來徐民成,當初的感覺還是有。
雖然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談愛情很可笑,但愛情這東西的確是擋不住。
程培佳輾轉通過曾經的街坊鄰居大提高徐民成的消息,用了幾個月,才知道他現在的狀況。
艾滋病,全家只剩下他一個人活著。
於是程培佳再一次回到了這個生長的縣城找他。
她記得,以前徐民成對她挺好的。
現在這樣,跟變了個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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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回憶里抽身,程培佳的視線依舊停留在徐民成臉上。
程培佳對他說:「我現在後悔了。」
徐民成沒說話。
程培佳又問:「民成哥,你能回來么?我可以照顧你的,咱們到省城,那里醫療條件好,我找人給你聯系專家,這病總能控制住的。」
徐民成說:「不用。我在這里就挺好的。」
程培佳急了:「民成哥——」
徐民成說:「我還有事兒,你先走吧。」
程培佳拽住徐民成的手,自顧自地說:「我知道你心里頭怪我,但我真的想幫你,省城的醫療條件比這里好很多,你過去——」
徐民成冷硬地打斷她的話:「我說了,不用。你有錢留著給自己養老吧。」
程培佳三十多歲了,沒有自己的孩子。
她之前也懷過,三次,都流掉了。
那會兒她也沒想著會影響身體,後來一檢查,醫生說她很有可能懷不住孩子了。
程培佳覺得她後半生也是瞎活了,就想找個人湊合著過日子。
但是程培佳的名聲在省城已經爛得不能再爛了,沒有男的願意娶她。
所以她才會退而求其次來找徐民成。
徐民成這種狀況,應該也不會有女的願意嫁給他。
他們兩個就搭伙過個日子,她能在精神上有個寄托。
而且,程培佳心里確實是愛徐民成的。
她也後悔自己當初做的那些糊塗事兒。
但時間回不去了啊。
再給她一次機會的話,她寧願不上大學,也跟徐民成。
程培佳拽著徐民成的手不放:「民成哥,你別走。算我求你了。」
徐民成甩開她:「程培佳,別把自己弄得這么不值錢。路是你自己選的。」
程培佳的眼眶已經紅了。
這么多年了,她一直沒哭過。不管別人怎么說她,她都一笑而過。
但是徐民成就用了這么簡單的一句話,就讓她潸然淚下。
誰不懷念當年的天真。
程培佳遞給徐民成一張名片:「我的話依然作數……如果你需要看病,隨時聯系我就好了。」
徐民成還是給程培佳留了個面子的。
他把程培佳的名片接過來,揣到兜里。
「我去病房了,你路上慢些。」徐民成轉過身,大步走回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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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民成照顧的這個病房里,原本有六個人。
現在只剩下三個了。
不到一年的時間,三個大活人說沒就沒了。
防疫站就那么幾個人,病房里也沒新患者過來。
那三張床一直是空著的,徐民成在防疫站睡覺的時候,會輪著睡那三張床。
看慣了生死,就沒什么好怕的了。
徐民成回去的時候,病房里的三個病人正在唱聖歌。
s縣幾乎每一個人都能哼幾句聖歌,大部分人都不是真正的信徒。
哲學上說:宗教是人在遭受挫折之後找尋心靈寄托的工具。
s縣的人正好應了這句話。
艾滋病疫情爆發之後,s縣新建了好幾處教堂。
教堂的外觀並不像別的地方那么氣勢恢宏、肅穆,大部分都在簡陋的院子里。
徐民成常去的那個算好的,是最近幾年才修的。
……
病房里的人見徐民成回來,好奇地問他:「民成啊,剛才找你的是誰啊?」
徐民成說:「一個朋友。」
「我看人家好像喜歡你,還以為你找著人了呢!」
徐民成笑:「你們幾個老爺們兒,好奇心真夠重的。」
「哎……民成,你是好人啊。好人肯定有好報。老天會給你一段好姻緣的。」
徐民成走到櫃子前,把里頭放著的葯拿出來吞了幾顆。
這葯是免費發的抗病□□,徐民成這些年就是吃這個過來的。
其實葯不貴,但是靠他自己的能力絕對買不起。
徐民成在防疫站做這個工作,一個月能有八百多的工資。
「民成,你沒想過找個媳婦兒?」
大家似乎問這個問題問上癮了。
徐民成對他們沒有一點兒不耐煩。
他放下杯子,說:「不找。咱們這情況,找了不是禍害別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