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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037。
沈瑩把事情看得這么通透,程培佳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聊下去了。
程培佳也三十多歲了,勉強算見過面。
但作為女人,遇到這種事情應該沒幾個能這么平靜的。
程培佳想,沈瑩應該是個內心強大的年輕人。
如果沒有這么強大的內心,根本不可能和徐民成在一起。
程培佳說:「你看得這么開,我都不知道該怎么勸你了。」
沈瑩說:「不用勸啊,我決定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我做好心理准備就好了。有限的生命里不要留下遺憾就好了。」
程培佳看著沈瑩,有些感慨地說:「你是個內心強大的孩子。」
沈瑩說:「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程培佳說:「你工作如果不忙的話,就多陪陪他吧。醫生剛才說了,他自己也得有要活下去的意識。不然身子垮得更快。」
沈瑩點頭:「嗯,我知道了。」
沈瑩剛才已經決定了,做完江義正的專題之後就請長假。
電視台每個人有一個月的年假,她自從工作之後就沒用過。
把任務完成之後和領導申請,應該可以批下來。
程培佳問:「你今天晚上會留下來么?」
沈瑩說:「我也不知道。」
程培佳說:「你要是有事兒,就先走吧,我在這里,有什么情況第一時間聯系你。」
沈瑩想了一會兒,然後沖程培佳點了點頭。
的確,她還有很多事兒沒有處理;
處理不好,肯定是騰不出時間來陪徐民成的。
**
沈瑩又在醫院呆了一個多小時,到了下班時間之後,她坐公交車回了家。
在小區門口下車,沈瑩冷得裹緊了身上的大衣。
冬天來了。
樹葉都枯了。
沈瑩的情緒不高,回家之後連吃晚飯的心情都沒有。
爸媽跟她說話,她也沒有回應,一個人木訥地回了卧室。
沈媽媽看沈瑩這個樣子,不免有些擔心。
她放下手頭的活兒,跟著沈瑩回了卧室。
沈媽媽推門進去,坐到沈瑩身邊。
「妮,怎么了?」沈媽媽關切地拉起沈瑩的手。
這個動作是她們母女談心的習慣,每次沈瑩難過的時候,沈媽媽都會這么拉著她的手。
沈瑩的眼眶有些熱,但她不想讓媽媽過分擔心她,所以沒哭。
沈瑩說:「沒事兒。就是工作壓力有點兒大了。」
沈媽媽嘆了一口氣:「哎,沒辦法。誰讓你非選這個工作呢。我和你爸也不了解這一行,實在幫不上你。」
沈瑩問:「媽,你怪我嗎?其實我有時候會覺得我很不聽話……」
沈媽媽說:「你是我女兒,我有什么怪你的。平時就是愛嘮叨你幾句,媽不讓你做這一行,就是怕把你身子弄垮了。累不說,一旦出事兒就是大事兒。」
沈瑩說:「媽,我知道。我會好好考慮你的話。」
沈媽媽說:「其實媽也不是不讓你當記者。你要是喜歡就可以繼續做,媽主要還是不想看你太累、或者有危險。」
沈瑩說:「媽,這次專題片拍完,我准備出去玩兒一段時間。」
沈媽媽有些驚訝地問:「你准備休年假了?」
她的驚訝是有原因的。
沈瑩在電視台工作,今年是第二年。
去年的時候,他們不止一次地勸沈瑩休年假出去玩兒,但沈瑩一直不答應。
她非說要好好工作,等做出來好作品以後再去玩兒。
沈瑩說:「嗯,准備休息一下了。我現在也算是有了拿得出手的作品吧。」
沈媽媽鼓勵她:「你已經很厲害了。想休息就休息吧,好好出去玩兒。爸媽肯定無條件支持你。你那兒錢要是不夠了,就問我來拿。」
沈瑩抱了抱沈媽媽,「謝謝你啊,媽。」
**
接下來的兩三天,沈瑩都是連軸轉的,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時候。
每天早晨五點鍾就起床,晚上要十一點以後才能回家。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至少要到兩點鍾才能睡著。
不管怎么樣,總算是把江義正的采訪給敲定了。
多虧有江岸的幫忙,要不然沈瑩也沒辦法這么快就聯系上江義正。
和江岸見過面的第二天早上,沈瑩就接到了江岸的電話。
他說,他爸爸已經同意配合他們采訪了。
不過他現在不方便行動,可能需要他們到家里一趟。
沈瑩立即表示沒關系,接二連三地和江岸道謝。
最後江岸都被沈瑩弄無奈了。
他說了一句「其實你不用和我客氣」,就掛了電話。
……
采訪約在下午。
沈瑩叫了兩個攝像大哥和一個打光的,按照江岸給的地址,找到了他們家。
因為沈瑩要過來,江岸今天特意請了假。
沈瑩進到江岸家里之後,有些驚訝。
江岸家里條件挺好的,大學的時候,班上好多人都把他戲稱為高富帥啊二代啊什么的。
沈瑩也一直覺得,江岸身上是有那種氣質的。
她沒想到……他們家里,竟然這么舊。
破倒是不至於,但真的挺舊的。
沈瑩覺得,這房子最起碼得住了十幾二十年了。
攝像和燈光把場子布置好之後,采訪就開始了。
沈瑩現在進步了很多,不會再像之前一樣問那種特別刺激人的問題了。
江義正年紀其實沒多大。
只不過,因為生病,很瘦弱,白頭發也特別多。
明明不到五十歲,看起來跟六十似的。
沈瑩最先問江義正:「當初是警察哈?」
提起來自己的職業,江義正一下子就來精神了。
他的臉上泛著光,笑著沖沈瑩點點頭。
他說:「是,現在我也覺得自己是警察。」
沈瑩說:「看得出來,您很熱愛自己的職業。」
江義正說:「愛啊,肯定愛。就像你愛你的職業一樣。」
沈瑩心領神會地微笑了一下,她問江義正:「現在身子怎么樣了?」
關心式的提問,一步一步地將談話引到主題上去。
江義正嘆了一口氣:「就是老樣子,這病,就是沒辦法。」
沈瑩問:「會後悔嗎?因為當警察染上這個病。」
江義正:「哈哈,我說不後悔,你肯定不相信。這事情咋說呢,因為這病受罪的時候,就會後悔。受罪過去了,就覺得沒啥好後悔的。我就算死了,也是為人民光榮犧牲的。」
沈瑩問:「還記得當時是個什么樣的情況嗎?」
江義正回憶了一下,說:「晚上,有人打電話舉報說有入室搶/劫的。我就拉著幾個值班的小伙子跟我一塊兒過去了,那個犯罪嫌疑人他比較狡猾,和我們對峙了一陣之後就投降了。我把他制/服的,那會兒也沒覺得他的血弄我傷口上了。」
想起來當年的事情,江義正的情緒還是免不了一陣激動。
他到現在都能記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他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詞語給沈瑩描述了一遍。
……
沈瑩聽過之後,很長時間沒回過神來。
警察在執行任務的時候受傷,不算什么稀奇事兒。
那么多人都會受傷,偏偏只有江義正一個人感染了艾滋病。
沈瑩能從江義正的眼底看到絕望。
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他提起來的時候眼神還是這樣的。
最初查出來艾滋病的時候有多崩潰,也可以想象了。
沈瑩和江義正聊了一個多小時,列出來的問題全部聊完之後,沈瑩就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