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進退兩難(2 / 2)

現在,就是這個省紀委書記,卻在為他的混賬親戚說情,不知道是他在玩弄現實,還是現實在嘲笑他!

李家濤心里很清楚,面對這樣的大人物,自己只能迂回,絕對不能當面拒絕。

「是是是,雷書記說的很有道理,我們壓根兒不知道彭佳斌是您的親戚,要是知道,也不至於把事情搞得這么被動。這個拆除的決定是區委常委會決定的,您也知道,我只不過是個代理區長,上面怎么要求我就怎么執行,決定權還在區委那邊。不過,請雷書記放心,您說的話,我一定會轉告區書記。」李家濤就很是恭謹地說。

「家濤同志客氣了,至於是不是我的親戚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一定要掌握好行政執法這個度,我是搞紀檢工作的,有過這樣的經驗教訓。有時候,這個度把握不好,可能就會將一個干部的前途斷送了。所以啊,我們在依法行政的時候,還是要以和諧為主,以經濟發展為主,不要人為地將問題擴大化,造誠仁為的矛盾,你說是嗎?」雷天孔還是不緊不慢地說著。

李家濤自然聽出雷天孔的話中之意,雖然心里極為反感這種暗示姓的威脅,嘴上卻依然很是恭敬:「對對對,您說的對。」

「當然,我這樣說不是干涉你們地方常委和政斧的工作,主要是說,有了問題,或者是決策上出現了偏差後,要注意及時糾正,這才是唯物主義的態度。至於東平同志那里,我已經打電話說了,他說你在電視上、報紙上把話說出去了,恐怕難以收場。我說有什么不好收場的,不能只顧個人的臉面,非要把事情推上極端,那就不好了」雷天孔說得冠冕堂皇,大義凜然。

李家濤心頭泛起一絲厭惡,卻是強行把這絲厭惡給壓下去了,顯得非常憋屈。

「謝謝雷書記的批評指導,我們一定注意改正。」李家濤停頓了,才很是恭謹地回答。

掛斷電話,李家濤苦笑了一聲。

李家濤本來想耍個滑頭,把責任推到區委,沒想到區東平比他更滑頭,早就把難題交到了他這邊,而雷天孔更是老謀深算,亮出了所有底牌,逼著他不得不就此收場。

李家濤覺得自己仿佛被一種強大的氣場所包圍,在這種氣場里,幾乎被壓得透不過氣來。

雷天孔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是搞紀檢工作的,如果把握不好度,可能會將一些干部的前程斷送掉。李家濤知道,經過雷天孔這么一打招呼,如果自己再一意孤行,必然會引發後遺症,搞不好,自己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可是,如果就此放手,李家濤覺得實在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更會失信於民,很快就會成為大家嘲笑和譴責的對象。

而這,是李家濤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李家濤決定去找區東平,聽聽他的意見。

一路上李家濤都想好了,如果區東平退縮了,要他放棄,他只能借坡下驢,拿區委的決定來做對外輿論的擋箭牌。如果區東平還要自己繼續堅持,那他只能義無反顧地堅持到底,要是雷天孔怪罪下來,李家濤仍然會把區委的決定拿來當擋箭牌。

身處夾縫中的李家濤別無選擇,也無法一意孤行,他只能按照區委的一把手的指令去辦事!

敲開了區委書記的辦公室,區東平向李家濤招了一下手:「我正准備打電話給你,沒想到你就來了,坐下說吧。」

「書記找我有什么指示?」李家濤就笑著問。

「你先說吧,你找我什么指示?」區東平微微一笑,給李家濤遞了一支煙,自己也點燃了一支。

李家濤覺得區東平好像知道了雷天孔給自己打過電話,便說:「剛才省紀委雷書記給我打了一個電話,他給我講了一大堆的道理,並說彭佳斌是他的親戚,讓我們變通一下,適當地做個處理,罰點兒款就行了。雷書記還說讓我們在行政執法上掌握好度,不要人為地擴大矛盾。」

「你是怎么認為的?」區東平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李家濤沒有想到區東平一腳就把球踢回了自己的懷里,真是高手,讓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才好。如果說雷天孔說得對,那無疑是否認了區委的工作,讓區東平誤認為自己有什么把柄被紀委抓到了手,才那么怕雷天孔。

如果否定了雷天孔的觀點,會不會引起區東平的不高興呢?這也是李家濤所擔心的。

略微一沉吟,李家濤才實話實說:「按說,上級領導不應該干涉地方常委和政斧的工作,至於違章建築的拆除問題,也不是我們哪一個人說的,是區委常委會的決定,我覺得拆除違章建築,依法行政沒有什么錯,不能因為我們觸犯了他親戚的利益,就說我們沒有掌握好度。」

區東平點了點頭:「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李家濤心里一虛,嘴上卻說著:「我說這是區委常委會討論決定的,我只是一個執行者,無權改變。」

區東平哦了一聲,才說:「你說得沒錯,這是我們區委常委會集體討論決定的。不過,從問題的另一方面來想,雷書記的話也有道理。家濤,不知道你想過沒有?我們拋開彭佳斌的事情不談,單就違章建築而言,他們在拆舊蓋新的時候,我們的行政執法人員跑到哪里去了?我們當時怎么就不加以制止,不向他們講清楚事情的後果?他們叮叮當當搞了幾個月,我們的城建部門不聲不響給予了默許,等人家蓋起來了,住進去了,聽到媒體一煽動,政斧部門就立即回頭去拆除。真的拆除了,讓一個家庭去承擔那樣大的風險是不是太過了?我們城建部門在平時的監管上有沒有責任?如果又責任,又要承擔多少?不瞞你說,雷書記也給我打過電話,我一直在認真反思,是不是我們的這個決定過於草率和不夠理姓?」

李家濤一聽,就知道區東平有了傾向姓,他已經被雷天孔的觀點同化了!

如果按照這種觀點推理下去,他們紀委對黨員干部違法亂紀的事情也不能查處了,他們為什么不在黨員干部違紀的時候加以糾正,一直等他們鑄成大錯後再查處?行政執法也一樣,對方沒有違章建築,你查什么?有了違章建築,才有按章拆除。

這樣的道理,區東平不可能不懂,雷天孔也不可能不懂,正因為他們都懂,都在裝不懂,他就不能再他們面前真的懂,只能順其自然,借坡下驢地說:「還是書記分析得透徹,我聽書記的,如果不需要拆除,就放棄算了。」

事實上,李家濤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區東平真的吩咐不拆除違章建築,他還有一句話要補充:「不過,需要區委常委會的集體決定。」

區東平嘆息了一聲:「家濤,恐怕你也知道,我一直在有意地培養你,給你提供一個施展才華的平台,一旦有機會,就想把你往上推一推。我找你的目的和你找我的目的是一樣的,就是為了拆除違章建築這件事情,你看著辦吧。如果你覺得已經把話說出去了,非要還大家一個說法,我也不阻擾你。如果你覺得這樣做有風險,放棄了,我也不批評你。政斧這邊的具體工作主要還是你們做,你自己權衡。」

李家濤不得不佩服區東平的太極功夫,轉了一圈兒,又把問題交給了自己,他只好假裝高興地說:「謝謝書記對我的栽培,我明白該怎么做了。」

告辭出來,下了辦公大樓,李家濤仰望著藍天,心里卻是異常清晰堅決。

一邊是媒體輿論,一邊是上級的施壓。如果放棄,必然會造成輿論的譴責,落下一個說大話放空炮的外號。如果堅持下去,必然會得罪省紀委書記雷天孔,那李家濤以後的曰子很難說清楚會出現什么變故。

是進是退,李家濤真的無法找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很顯然,區東平嘴上說讓自己看著辦,實際上是把他的責任推卸得干干凈凈了。進,要李家濤去承擔政治風險。退,李家濤要去承受輿論譴責。

不過,有一點李家濤是絕對不會退縮的,那就是違章建築必須拆除,這不僅僅是為了大義,也是為了自己的原則,絕對不能妥協!

在官場上,名聲比什么都重要!李家濤無論如何不能給自己留下罵名!

甚至,李家濤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徹徹底底得罪省紀委書記雷天孔!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