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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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濤知道,市長仇羅鄺一心是想把嘉良嫁給常敏敏的,縱然孫國仁跟仇羅鄺關系也不簡單,但常敏敏更占優勢。這事之所以耽誤著沒定下來,是陳嘉良的小情人何碧欣不知讓孫國仁采取了什么手段,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給套熱乎了,怎么也不肯把嘉良股權轉讓給陽光集團。

仇羅鄺做了不少工作,仍然沒把兩個女人的手牽在一起,相反,何碧欣現在對常敏敏是成見越來越深。但李家濤沒想到,書記苟天忽然關心起這事來,看來剛才送走的管委會主任曲少康沒少給苟天吹邪風。曲少康這個人,陰著呢,仗著跟苟天距離近,輕易不把誰放眼里,高新區又是湘市的黃金地盤,政績中的政績,他就像封疆大吏一樣在湘市顯得牛氣十足,有時給仇羅鄺面子都不給。

李家濤暗暗吸了一口冷氣,道:「方案已經討論過幾次了,目前能吃得下嘉良的,無外乎聯益集團和陽光集團,當然最終誰有這個福,還要看何總那邊怎么想。」李家濤的話說得既婉轉又圓滑,幾層意思都表達到了,而且他還特意把聯益集團提在了前面,正好跟仇羅鄺面前說時的次序打了個顛倒,因為他判斷著,書記苟天是傾向孫國鋒的。

沒別的原因,外界都在傳說,常敏敏跟仇羅鄺有點那個,跟市長那個的,書記這邊當然不痛快,這也是官場一大特色吧。苟天哦了一聲,笑看著李家濤,語氣依舊暢快地問:「那你呢,覺得哪家合適?」李家濤不敢貿然作答,苟天絕不會平白無故問這個,一定是他聽到了什么,或者曲少康讓他吃了什么定心丸。斟酌詞句道:「要說兩家企業差不多,各有特色吧,聯益集團管理有方,負債輕,開拓勁不足。陽光就團相對超前,但管理上漏洞不少。」

李家濤這樣說,是有前面黑用工那事墊著底,雖然這事沒掀起什么大的波瀾,但難保不會在苟天心里留下疙瘩。苟天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聽他拐著彎兒不肯讓話著地,打斷道:「還是直說了吧,剛才老曲跟我講,嘉良這邊對黑用工一事頗有看法,認為現代企業不該這樣,人家外企的覺悟就是高,法制意識也強,這是我們需要學習的地方。嘉良現在有困難,我們不能辜負陳老先生一片厚望,要盡快把問題落到實處。老曲剛才跟我提到一家企業,叫什么科興電子,回頭你再跟老季核實一下。在嘉良收購這件事上我們要掌握兩個原則,一是強強聯合,一定要把這支花嫁接到最有生命力的樹上。另外要充分尊重何碧欣意見,不能搞拉配,更不能違背人家心願搞什么填補工程,我們自己的企業有困難,要自己克服,突圍戰要自己打,不能拿人家的優勢來掩蓋我們的劣勢,更不能拿人家的子彈來喂我們的槍。還有,你們要多聽聽管委會的意見,畢竟他們是婆婆,哪個媳婦勤快哪個媳婦懶惰,誰的臉上有麻子誰的鼻子是隆過的,他們掌握得透,有發言權,千萬不要搞成兩張皮。」李家濤一邊側耳傾聽,一邊不住地點頭,苟天話說完了,他的心情也陰沉下來。

苟天這番話,聽著像是沒有批評的意思,但仔細一揣摩,不滿的成分占了一大半。特別是後面點到跟管委會的關系,批評的意味還是很濃。

發改委主任調整時,管委會主任曲少康也虎視眈眈盯著這位子,可惜發改委副主任鄒游不知暗中使了什么勁,讓一向對他不怎么的苟天為他說話,反把曲少康這邊給冷落了。

曲少康最終敗北,但他沒輕易繳械,而是迅速調轉槍頭,又瞄向高新區,這次苟天幫了他,將原來管委會主任調到市人大吃閑飯,騰出這個相對實惠又奪目的位子,安撫住了曲少康那顆失落的心。

苟天讓李家濤多聽管委會的,定是曲少康搶先一步告了黑狀。卑鄙小人,還不知在書記面前說了多少沒影子的話呢。李家濤心里恨著,嘴上卻道:「下去之後我們就抓落實,一定按書記的指示辦,多聽曲主任的。」

苟天呵呵笑了兩聲,這才把話題扯到柳桐公路上。

苟天這天沒給李家濤任何暗示,講話十分原則,要求發改委在柳桐公路這一重大項目上負起高度責任來,一要公開招標,嚴格把關。二要杜絕一切說情者,不能把它做誠仁情工程。三要高度重視工程質量,嚴格財務紀律,加大資金監督,不能學雙海高速那樣,路沒建起來,反把六名領導干部建了進去。

雙海高速是湘市雙石灣至海天礦業區的一條公路,前年修的,可惜路修一半,就因承包商和管理部門的人鬧翻,結果引出一樁貪污[***]案,最後六名處級以上干部進了監獄。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該公路管委會主任是承包商的親姐夫,公開的說法是姐夫和小舅子分臟不公,導致內裂,其實是管委會主任拿著小舅子孝敬的錢在外面養女人,還養了不只一個,老婆氣不過,開車投了江。為給姐姐雪仇,承包商才放著項目不做,開始告狀,最後把姐夫連同自己一並告進了監獄。

類似的教訓的確得記住,並時時引以為戒。李家濤也正兒八經給苟天表了態,說絕不辜負書記厚望,一定要把柳桐公路建成放心工程,樣板工程,還有群眾滿意工程。

苟天笑眯眯地說:「有家濤這番話,我就放心了,現在發改委可是眾目關注啊,你這個新官,一定要燒起三把火來。」回來的路上,李家濤反復咂磨著苟天這句話,還有苟天臉上看似隨意實則充滿味道的笑。

宴請太多了並不是件好事,李家濤一下午接了六通電話,都是請他一塊坐坐的,除去孫國仁,還有五家。李家濤有點為難,覺得哪家也不能推,都應該去坐坐,可他今天實在沒心情,再者也沒有分身術。

官場上的坐坐意味很深刻,情況也分好幾種,李家濤向來在這方面很謹慎,多的時候,他只接受朋友之間的邀請,而且力求做到禮尚往來。對那些來自企業特別是開發商或商業掮客的邀請,他一律拒絕。

沒辦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甜蜜的背後往往就是烈姓毒葯,李家濤不得不防。朋友之間則不同,時間久了,大家需要一起交流,聯絡聯絡感情,互通情報,這種朋友事實上就是同盟,彼此都是一個戰壕里的。

幾乎每個官場中人,都有這樣一個戰壕,也有這樣一批同盟軍,孤軍作戰那全是廢話。李家濤自不例外,但自從擔任發改委主任後,他慢慢把這個圈子縮小,能精減的盡量精減,能疏遠的盡力疏遠,兵多了累將,人到了一定位置,圈子不能太大,要精,更要實用,有三、五個鐵了心而且互相能撐得起台面的,足矣。

到發改委後,李家濤隔一兩個禮拜,就要請這些人聚聚,信口開河中,就能掌握不少信息,特別是關於市委、人大、政斧三套班子之間那種微妙而又令人頭痛的關系,就是從這個渠道掌握的。

目前來看,湘市四大班子,政協算是徹底靠邊站,人家有自知之明,插不進來就不插,管好自己一畝三分地便是,種種花養養鳥,實在悶了就讓委員們安排著洗個澡。人大照說也該有這份自知之明,可惜湘市人大有些特殊,照理苟天到湘市,是要市委書記人大主任一肩挑的,但苟天發揚風格,以高姿態向省委建言,把主任位置讓出來,成全了盧少華。這也讓他跟盧少華的關系近了一大步,使盧少華這個地頭蛇跟苟天這條強龍有了某種默契,也結成了一個新的同盟。

而政斧跟人大的關系,卻越來越僵,早在仇羅鄺取掉頭上那個代字時,盧少華就暗中發力,差點沒把仇羅鄺排擠出桐江。

仇羅鄺闖過了險關,手上就有了一系列動作,對人大格外「關照」,常常讓盧少華大發雷霆。對盧少華這棵樹下遮陰納涼的,「關照」就更不用說,獨獨李家濤是例外。

盧仇二人相斗,苟天明著裝不知道,暗中卻偷偷看熱鬧,熱鬧過頭了,出來調解一下,拍拍這個肩,摟摟那個脖子,就把矛盾壓了下去。也有實在壓不下去的,就讓他們斗,斗出個你死我活來。自來水公司水價上調以及兩個新開發小區水污染事件就是這方面典型的例子,到現在盧仇二人還騎在虎上,誰也不肯先下來。這些事到了李家濤他們這幫人嘴里,就成了下酒的好菜,葷加素,再調點香料,給你吃出一大串味來。

這天請李家濤的,就有人大秘書長,政斧副秘書長,還有桐江自來水公司總經理、人稱桐江野百合的蘇紅艷。陽光集團董事長常敏敏也出乎意料打來電話,矜持與含蓄間委婉地表露了想跟李家濤單獨坐坐的意思。

李家濤難住了,這幫人怎么一古惱兒湊了上來,就像他這個發改委主任突然升值一般,他不知道腳該往誰那邊邁,晚上這頓飯到底該把胃交給哪一個?斗爭來斗爭去,恍然明白,難住他的其實就一個人:常敏敏。常敏敏那春風吹開般的桃花笑一直在他眼前盛開,可李家濤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對這個女人敬而遠之。手機再次叫響,是辦公室主任楊智打來的,李家濤咳嗽了一聲,問李開望:「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