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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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錢李家濤當然不能拿,他把卡小心翼翼包起來,放好,腦子里已想好送回去的辦法。董月此舉,讓李家濤在她名字前大大畫了個問號,這女人到底跟向明書記是啥關系,他需要進一步確證。不能任憑黃耀祖寫在他手心的那個潘字和郭守則那句含含混混的話,就給她某種地位,將來一旦有閃失,那是說不清的。

想了很久,李家濤抓起電話,很多事只能請教尹雪花,梅英在他的生活中,已越來越充當起教母的角色。電話通了,李家濤先是客氣一番,就最近幾個批下來的項目跟尹雪花說了一通謝,然後就奔主題,問梅英認不認識一個叫董月的女人,省城海石的。

「問她做什么?」梅英的聲音聽上去有點緊張,好像李家濤不該提及這個人。

「也沒事,她剛到我這里來過,還放了點東西。」

「你缺東西啊,缺什么跟我說,我馬上給你送去。」尹雪花就急了。

「姐別生氣,東西我會送回去,但人我卻送不回去,她到湘市來是有目的的。」

「廢話,沒目的她去觀光啊,你湘市有什么風景?」尹雪花沒好氣地說「我也納悶呢,她是跟鐵四局彭大炮一道來的,前一項工程就是她跟彭大炮合作的。」

「用得著你告訴我,省城有幾個董月?」梅英搶白了一句,又道:「算你聰明,問得及時。」

「我想知道得清楚一點。」李家濤進一步說。

「這人背景復雜,你要小心點。」

「聽說她跟……」李家濤猶豫著,要不要把苟天書記說出來。梅英頓了一會,道:「不管她跟誰有關系,你都要掌握一個原則,甭為了別人把自己搭進去,不值,適可而止便是。」

李家濤如釋重負,心一下輕松。通完電話,剛要把董月拿來的一大堆資料送交辦公室,手機蜂鳴了一聲,打開一看,是尹雪花發來的短信:那條關系很密,千萬謹慎,心照不宣便是。

李家濤頭麻了一下,緊跟著,全身就都麻了。

尹雪花這條短信改變了李家濤對柳桐公路的一些想法,再次跟黃耀祖坐一起時,他就毫不避諱地把意見講了出來。

「我們的方案設計有問題,讓鐵四局當工程總承包人,然後再一個標段一個標段二次包出去,你想過沒有,萬一鐵四局拿了整個工程,不願再吐出來呢?」

一語點到要害,黃耀祖臉色變了,驚愕半天,道:「我也擔心這個,彭大炮這個人,看著大度,但心里怎么想,難測啊。鐵四局六公司自從到了他手里,做法跟以前是不大一樣了。」

「不是他心里怎么想,是別人心里怎么想。」

黃耀祖若有所思,自從董月出現,事關柳桐公路的諸多問題上,大家一下變得敏感,也更加謹慎。

誰心里都有一本帳啊,如果董跟苟天的關系屬實,那么鐵四局這次來桐江,就只帶了一塊殼,里面的核卻是董月。

你千萬別信海石只做建材,如今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多得是,能修路的公司多得是,董月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有了鐵四局這個殼,她還怕找不到干活的?原來黃耀祖跟李家濤的計劃是,招標工作還是按舊有方式,不招風不起浪,讓幾家都投標,重點傾斜鐵四局、東方路橋、巨龍三家,這樣以來,就把主要幾方都照顧到了。

當然,為了進一步避嫌,可以通過暗箱艹作,讓鐵四局多中點,畢竟它是中央企業,就算把整個工程拿走,別人也不會說什么。

問題是現在董月出現了,這女人水到底有多深,他們都不掌握,一旦二次分配中,她不按舊有規則出牌怎么辦?

「馬上調整方案,把一切做到明處,該誰得的讓誰得,盡量降低二次分配的風險。」李家濤說。

「這樣艹作起來有難度啊,那幫專家,習慣了給鐵四局打不靠譜的分,反正對他們來說,把工程給鐵四局是最沒風險的。」

黃耀祖說的是實話。苟天到桐江三年,只要修路,工程基本都是鐵四局六公司在中標。負責招投標的專家們早已有了惰姓,每次都是閉著眼睛打分,反正人家是中央企業,牌子硬,至於鐵四局中了後再怎么二次分配,不管專家的事。現在突然在第一道程序上就把項目切開,的確有難度。

「專家是指揮部定的,先做工作,實在做不通的,換!」事到如今,李家濤也不敢拖泥帶水。

「太明顯了,苟天書記會不會……」黃耀祖壓在舌頭底下的話終於道了出來。

李家濤不語了,這一點他不是沒想過,問題是僧多粥少,就一個項目,幾家都來爭,幾家都要照顧到。只考慮了苟天書記這邊,仇羅鄺那邊怎么辦?羅副省長秘書於海洋為此還專程來了一趟桐江,說柳桐公路能順利批下來,省里還追加那么多投資,羅副省長不發話能行?

三一三剩一,三家平均拿,這是沒辦法的辦法,也是最好的折衷方式,到頭來就算誰有意見,也只能在其他項目中再把落差和平衡找回來,柳桐公路只能這么辦。

很快,新方案調整好了,李家濤拿著方案來到仇羅鄺辦公室,仇羅鄺正在為這事發急,柳桐公路遲遲不招標,已經引來各方非議,最近苟天又不在,他主持全盤工作,此事再拖下去,怕是不好給各方交待。

「都弄好了?」仇羅鄺問。

「在原方案基礎上調整了一下,變動相對大一點。」說著,李家濤將方案呈給仇羅鄺。

「行,你先坐,我抓緊看。」

仇羅鄺看方案的時候,李家濤眼睛一動不動盯著他那張國字臉,心跳也比平時快了許多。柳桐公路對仇羅鄺來說,是道大餐,這道大餐如果做好了,是很能給他添份量的。

仇羅鄺前兩年干得不錯,時機抓得准,點也選得正確,連著做了幾個大手筆,在市級領導中威望一下升上去不少,省里影響也很好。如果不是歐景花園和天都時代城兩個敗筆,前兩年的工作可謂完美。

但那些政績還不足以讓他鶴立雞群。官場的競爭從來不是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的競爭,要想在一大堆人中勝出,要么你政績比別人突出許多,要么你有別的制勝法寶。而仇羅鄺沒別的法寶,這點李家濤十分清楚,他的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是埋頭干出來的。也許正是因為這點,才讓他對仇羅鄺充滿敬意。

仇羅鄺臉上的表情變化著,忽而陰郁,忽而晴朗,眉頭一會兒松開,一會兒又緊住,李家濤心撲撲亂跳。跟了仇羅鄺這么長時間,仇羅鄺的做事風格還有心理他自信已揣摩得差不多,雖不能說一張嘴就知道說什么,但至少,他是能跟上仇羅鄺節拍的。特別是在重大問題的處理上,還沒讓仇羅鄺失望過。

不過這一次,李家濤真的吃不准,因為二次方案是在他的主張下調整的,事先並沒跟仇羅鄺通氣。

這種氣他覺得不應該通。

什么氣該通什么氣不該通,是考驗一個下屬是否真正成熟的一種標志。該通的氣你不通,領導會認為你手太長,越權行事,或者你有擅自替他作主的嫌疑。不該通的氣你亂通,弄不好會讓領導尷尬。比如柳桐公路,這氣你怎么通,難道要跟仇羅鄺挑明了,苟天都已插進手來?

很多事能做,但話不能明著講。很多話能講,過分一點也無妨,事卻不能做。有些事一定要等領導點頭了你才去做,有些事則要搶在領導點頭前就把它做好。個中奧妙,有味得很,啥時咀嚼透了,你在官場,也就如魚得水了。

仇羅鄺終於將方案看完,抬起頭,目光疲憊地在李家濤臉上擱了很久,李家濤心里七上八下,這目光如針、如刺,扎得他難受啊。另一個心里,仇羅鄺的疲憊立馬又讓他想到沉重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