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口徑的槍彈在空中不斷的劃過，牧村少佐腳邊的河水里面不是翻動著水花，攻擊隊列里面的日軍不時有人一頭栽進水里就再也沒有爬起來，牧村少佐覺得這些一命嗚呼的家伙反而是幸運的，最痛苦的其實是那些重傷員。

日本軍隊在醫療方面投入的財力和人力一向都比較少，再加上各支作戰部隊為了搶奪戰功前進的速度都極快，配屬給他們的醫療部隊有很多還留在上海，由於缺乏人手和器材，南京戰場的日軍重傷員治愈率低的嚇人，底層的日本官兵都覺得與其死在醫院的手術台上還不如死在戰場上，很多火線上的日軍重傷員會哀求同鄉或者好友給他們補一槍已達到能夠進入靖國神社的目的。

「轟！」

一發迫擊炮彈在距離牧村少佐不到兩米遠的地方制造了一起血案，沖擊波讓牧村少佐摔倒在了河水里面，黑色的黑泥沾滿了牧村少佐的軍裝，他的手槍也在淤泥里面失去了蹤影。

牧村少佐掙扎著站了起來，剛才的這一炮讓三名日軍士兵魂歸東瀛，牧村少佐左邊的河水里面坐著一名日軍士兵，步槍被丟棄在遠處，這個士兵一直捂著他的肚子。

「你！怎么了？受傷了嗎？」牧村少佐朝著那個坐在河水里面的士兵發問，他覺得這名日本兵的表情十分的痛苦，這段淺淺的護城河河水已經被日軍屍體流出來的鮮血染成了紅色，剛才牧村少佐摔倒的時候就喝了好幾口這樣的血水。

「少佐閣下！我的肚子被彈片劃開了，我想這樣坐著會好一些，你說我做的對嗎？」士兵回答的聲音是顫抖的，牧村少佐仿佛感到了那種鑽心的疼痛，戰場上的殘酷牧村少佐已經見過了許多，但是每次當他見到日本士兵遭到了這樣的慘劇，牧村少佐還是忍不住會感到悲傷。

牧村少佐走過去拿開日本兵捂在肚子上的手看了一眼，這名日本士兵的傷勢很重，炮彈片在他的腹部扯開了一道深深的傷口，牧村少佐看到一截腸子露在了外面，傷口處的血液已經呈現出黑紅色。日本兵用力的按著自己的傷口，他生怕會流出更多的血來。像這樣的傷員，多半是救不活了！

牧村少佐不忍心告訴這個日本兵真相，他決定在這個就要死去的人面前說一些謊言：「堅持住！醫務兵馬上就會過來！他們會送你到後方的醫院去，醫生會治好你的！」

這些話能不能起到作用，牧村少佐的心里面也沒有數，他扭過頭去有些焦急的在攻擊的日軍隊列里面尋找著醫務兵的蹤影，可是看來半天，牧村少佐也沒有看到一個醫務兵。護城河里面到處都是傷兵，和部隊一起出發的幾個醫務兵根本就忙不過來，而且，在他們的眼中，這樣根本救不活的傷員也不值得他們浪費時間！牧村少佐想再給河水中的士兵說幾句鼓勵的話，可是當他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剛才還在和他對話的日本兵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

「沖上去！不要被壓制在河床上面！這里沒有任何的遮蔽物！都給我沖！」牧村少佐替他死去的士兵合上了雙眼，然後撿起河水里面的步槍瘋狂的叫喊著。

聽到牧村少佐命令的日軍踩著河水中的屍體玩命的朝前跑，當牧村少佐爬上護城河北岸之後他回頭看到一個陪著紅十字包裹的醫務兵跑到了剛才那個日本兵的屍體旁邊，醫務兵蹲下來伸出手指壓在日本兵的脖子上測脈搏，幾秒鍾之後，醫務兵放棄了，他取出粉筆在日本兵的鋼盔上畫了一個白圈，這標志著鋼盔下面的人已經宣告了死亡。

「少佐閣下！聯隊長要和您通話！」一個背著電台跌跌撞撞跑過來的話務兵找到了站在護城河河沿邊的牧村少佐，他高舉著耳機和授話器遞給了牧村少佐，牧村少佐迅速調整了他的情緒，帶著話務兵和電台找到了一塊相對安全點的地方，跟在他身後爬上北岸的日軍迅速在牧村少佐的身前形成了一道防線。

「我是牧村少佐！請講！」

神田正種大佐的聲音從耳機里面傳了出來，他命令牧村少佐組織部隊種子北岸迅速建立防御陣地，然後掩護工兵部隊的填河行動。與此同時，護城河南岸的日軍陣地後方升起了一團團的黑煙，這些黑煙都是日軍戰車和工兵部隊的工程機械發出來的。

看著從護城河的河床爬上岸的幾百名日軍，馮聖法真恨不得立刻從城牆上跳下去消滅這些鬼子，被日軍在城牆下站穩腳跟的嚴重性馮聖法十分清楚，中華門城堡雖然是一座有著四道城牆的瓮城，但是中華門城堡兩邊的明城牆卻只有一道，光華門守軍的城防就是被日軍用炸葯炸開的，如今小鬼子在北岸站住了陣腳，58師在中華門的防御戰就變得更加艱難了。

為了消滅牧村少佐帶來的幾百名日軍，58師先後派出三批敢死隊從城牆上用繩索降到城門外面發起了強攻。可是在南岸日軍第6師團戰車部隊和炮兵部隊的火力支援下，牧村少佐都頂了過來，牛島滿旅團長為了避免北岸出什么差池，又陸續派了三百多名日軍渡河增援牧村少佐，雙方就這樣在北岸拉鋸了幾個小時，牧村少佐手下的日軍不但沒有減少，反而開始增加了起來。58師的反擊完全沒有收到成效。

中午時分，第六師團的工兵在付出了一百多人傷亡的代價之後終於在護城河的河床上填出了一條能夠讓兩輛豆戰車並排前進的通道，第六師團的戰車部隊和步兵聯隊開始大舉渡河，馮聖法擊中了全師的迫擊炮對准日軍的過河通道猛轟，數次造成了日軍渡河行動的中斷，但由於迫擊炮彈的威力有限，58師沒能完全破壞掉日軍的過河通道，在幾番較量之後，日軍的工兵完成了對過河通道的修復和擴建，58師的迫擊炮部隊也在和日軍的炮戰中傷亡慘重，馮聖法再也無法阻止谷壽夫的第六師團主力踏上護城河北岸了。

牛島滿旅團長將立下了戰功的步兵第15聯隊撤了下去，然後將岡本鎮臣大佐的步兵第23聯隊調了上來，神田正種大佐已經出色的攻克了中華門外的護城河，現在輪到岡本鎮臣大佐來展現他的英勇了！

牛島滿旅團長喜歡讓他手下的每一位中層軍官都能夠得到發揮的空間，這也是第36旅團內部關系能夠一直保持的非常融洽的重要原因之一，功勞不能全都讓哪一個人領去，當主帥的只有一碗水端平，下面的軍官們才會沒有意見，才能心服口服。

23聯隊的第一槍在中華門的城門處打響了，岡本鎮臣大佐是個很直接的人，他打仗的風格就是不計代價的猛攻，日軍的炮火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中斷過對中華門城門的轟擊，兩扇古老的大門早就被炸成了碎片，城門洞里面坍塌的泥沙袋馮聖法也一直沒有機會重新填上，在闖過了58師密集的槍林彈雨之後，23聯隊的兩百多名日軍沖破了中華門的第一道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