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第325章 忠臣蒙冤(2 / 2)

鐵血抗日 殘簡 2884 字 2022-09-05

住在玉皇頂的宋哲元聽說張自忠上山來了,親自出來相迎。兩人見面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宋哲元看著張自忠那憔悴不堪的神色,嘆了一口氣說道:「藎忱,這一段日子確實使你吃了太多的苦,我心中感到十分難過,也十分不安。」

張自忠回答道:「軍座言重了!為了29軍,為了全國抗戰,丑事總得要有人去干。說苦,確實苦。尤其是你們撤離北平去了保定這些日子。那可真是叫度日如年呀!大家都走了,沒有一個志同道合的弟兄商量對策。周圍的人,不是漢奸,就是同日本人一個鼻孔出氣的。而且日寇早已對我們29軍完全失去了『信任』,根本不願再同我們作任何和平談判以解決問題。開始以為留下獨立27旅和獨立39旅,在必要時還可派上一些用場,誰知阮玄武這個孬種,和我們共事多年,在這關鍵時刻,既不思報國之恩,也不念袍澤之情。開始則想拉走隊伍,不成之下,耍出更惡毒的一招,竟然勾結日寇,里應外合,致使獨立39旅六千弟兄蒙羞,一槍未發被日寇解除武裝。」

張自忠說到這里,滿臉悲憤之情:「我真沒想到他竟然是如此一個連禽獸都不如的人。在這種險惡的形勢下,我怎能再讓獨立27旅被日寇『吃』掉呢!北平和平已根本無望,所以我下令石振綱旅長率獨立27旅突圍。總算為我軍拯救了一支力量,這算我留在北平的八天時間里最令我感到欣慰的一件事了。」

宋哲元道:「我也沒料到阮玄武會是這么一個毫無民族氣節的卑鄙小人。你命令石振綱率部突圍做得對。當時你也應該同他們一道突圍才是。」

張自忠道:「我何嘗不想同他們一道突圍而走。突圍時我率手槍隊走在最後,誰知劉汝珍的679團順利突圍後,石振綱同趙書文率領的681團卻遭到日本鬼子三面伏擊,但雖傷亡慘重,總算走脫了。我和手槍隊沒法再突出去,只好折返城內,所以才經歷了後來的種種劫難。幸好得到福開森、趙子青、甘先生等許多平津地區中外朋友的全力幫助,才算逃出了虎口。」

張自忠把在北平的工作情況、脫險的經歷詳細地對宋哲元述說了一番。宋哲元等聽得嗟嘆不已。

宋哲元嘆了一聲道:「唉!想不到我們眾多弟兄苦心經營的29軍,成就了一番可觀的基業,竟然在短短的一個月中,除卻我們29軍還算保存下來相當實力外,其余可以說是一敗塗地。這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反省,我們何以會失敗得如此之快?問題到底出在哪里?看來問題主要出在我的身上。我對於日本人太過於相信了,對於和平抱一種太不切合實際的幻想。總想用忍讓來向日本人換取和平。當然,南京方面前段也是想用妥協求和平以贏得時間,對我們有影響。而我們也想用妥協求和平,以保持我們在冀察平津所取得的29軍根基的相對穩定。我的這種對和平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影響了藎忱你,還有紹文等諸多弟兄。仰之雖然有些不同意見,但在大的原則上也是和大家一致的。這樣一來,我們就沒有認識到日本人本身就是以武力侵略、武力占領、武力征服為能事的。它哪會真心誠意和你談判和平。我們放松了武力防備,對日本人大量增兵、積極備戰沒有充分的認識和警惕,沒有相應地采取應對措施。所以一旦敵人發動武裝進攻,我們空有十萬之眾,卻分散而不集中,沒有相互支援。也沒有與北上聲援我們的部隊相結合、配合。」

張自忠道:「我們的失策是沒有『先發制人』,如果我們在日本人不斷制造摩擦時就采取堅決消滅它的態度,先把日本屯墾軍消滅,再把來援的日軍拒之於冀察平津之外,可能不至於造成今日之局面。」

宋哲元道:「留你在北平,也可以說是我的一大失策。和平已不存在,我卻還幻想和平,使你受了許多苦。這個責任全在我,應該由我承擔責任。事情已到今日這無可挽回的地步,如果中央要處分,我應首負責任。藎忱你這次去南京,你盡管去。我當向委座和政府為你分辯。不過,你也應當相信政府,是非功過會有澄清之日。29軍已擴為第一集團軍,38師也擴為59軍。59軍軍長現在是我暫兼著,這個位子是我為你藎忱留著的。59軍的全體官兵弟兄希望你回去,59軍需要你。」

張自忠道:「只要委座能信任我張自忠,能讓我回部隊,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用我的生命去證實我的忠貞。一定不會辜負軍長對我的期望,不辜負59軍弟兄們對我的信任的。」

宋哲元道:「我們這次見面,真可謂是北平一別,恍如隔世。你在這里住幾天再走,我們弟兄倆好好地談談。至於到南京後,我已向紹文作了交待。他也會為你向委座稟陳。其他方方面面的可資利用的人事,該托的還是要托,大家都為你在委座面前說幾句好話,說幾句公道話,我相信應是無大礙的。」

宋哲元與張自忠把盞長談。張自忠在泰山小住了兩天,然後在秦德純、張鉞的陪同下,又踏上去南京的路。宋哲元還就張自忠赴京一事,親筆給蔣委員長寫了報告,交張自忠轉呈。

秦德純是細心人。他為防途中發生不測的意外事故一時難以應付,便把張自忠安排在比較嘈雜的三等車廂里,由廖保貞、聶湘溪等陪同,自己和張鉞仍乘坐頭等車廂。張自忠明白秦德純完全出於一番好意,也不會去加以計較。

列車一路向南駛去,很快車便到了徐州。列車剛一到站,就有三四十名青年擁到頭等車廂門口。這些青年學生手里拿著標語:

「打倒漢奸張自忠!」

「聲討賣國賊張自忠!」

「張自忠是吳三桂第二!」

「張自忠是張邦昌第二!」

這些學生要求上車搜查「漢奸」張自忠。

秦德純因事先早已有妥善安排,他不慌不忙地走到車廂門口,對青年學生們道:「兄弟叫秦德純,現任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部總參議;這位是山東省政府委員張鉞先生。我們兩人現在是奉南京國民政府之召,去南京公干的。兄弟對同學們的愛國熱情很是欽佩。不過,我要很遺憾地告訴同學們的是,我們這個頭等車廂,可沒有張自忠這個人。」

他這么一說,下面的學生卻不相信,頓時七嘴八舌地嚷了起來:「我們得到消息,說大漢奸張自忠坐的就是這趟車,坐的就是頭等車廂。你怎么說沒有張自忠。」

「你說車上沒有張自忠,那我們要上車搜一搜。」

秦德純笑笑道:「在下已告訴同學們了,我們兩個可不是張自忠,我們這頭等車廂里也沒有張自忠。你們不相信,提出要搜,我們也可以滿足同學們的要求,不過你們不能幾十個人都擁上來。你們可以推選幾個代表,上車來搜搜,看看車上是不是有張自忠。你們說你們得到的消息,我想那個消息是不准確的。」

學生們果然推出4名代表上車。秦德純讓他們到車廂內各處查看,甚至連洗手間也讓他們看了。這頭等車廂里,除秦張2人及兩名隨行副官外,更沒旁人,哪有什么張自忠。這些學生只好下車而去。一場麻煩,就這樣輕易地免去了。

列車開動以後,張鉞笑道:「紹文兄,你這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果然妙絕,令人佩服。」

秦德純道:「這些青年學生熱情有余,理性不足。如果他們真發現藎忱兄在車上,你縱有一百張口,也說不服他們相信藎忱不是漢奸。你也不能調軍隊來把他們攆下去,拖下去,因為他們畢竟是出於愛國熱情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也還可以保護藎忱不受傷害。」

就在張自忠還在南下的列車上的時候,南京政府就已下達了將張自忠撤職查辦的處分命令……

想想這位忠臣良將所受種種的冤屈,看著面前這位顯得有些拘束的山東漢子,華畢成心中感慨不已,他覺得應該安慰一下張自忠:

「藎忱兄,我知道你是受委屈了。但是我想武漢是明白的,只不過有些民眾是沒有理智的,他們不知事情才罵你,你應該原諒他們,畢竟他們的動機是純潔的。淮北一戰,武漢的報紙太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第30集團軍身上了,若是能多報道59軍一些,現在藎忱兄的處境怕是已經好了許多!我在徐州安頓下來之後就去找軍委會,定然要宣傳部對59軍一視同仁!」

華畢成這番話說的張自忠心里面暖暖的,自從他逃出北平之後,除了老長官宋哲元和以前的幾位老部下,已經很久沒有人肯與他張自忠這個「賣國賊」稱兄道弟了。

張自忠覺得他來第五戰區真的是來對了!先是有李宗仁這位戰區司令長官在蔣委員長面前一力擔保為他拿回了軍職,後有華畢成這位新任戰區副司令長官對他青睞有加,再想想離開北平之後的那段日子,張自忠的眼角不禁泛起了淚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