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二喜的「小九九」沒有瞞過林向晚的眼睛，林向晚一邊修理著豆戰車，一邊和蹲在他旁邊觀看的張二喜說話，語氣還是那樣牛皮哄哄的。

「我說張團長，這修理戰車的技術也不是看一眼就能會的！」

張二喜一邊將地上的一個扳手遞到林向晚手中，一邊笑著說道：「那可未必！我們30集團軍的那是精銳中的王牌，沒有我們辦不到的事情！知道這次土肥原是怎么被擋在蘭封的嗎？不就是我們30集團軍的戰車部隊干的！」

在旁邊看了一個多小時，張二喜已經基本上看懂了這些不同型號扳手的作用。現在林向晚要擰一顆碩大的螺帽，當然就要用到最大號的扳手。

林向晚見張二喜居然拿對了扳手，感到有些意外。他將大號扳手在手中顛了顛，然後說道：「這個我也聽說了，是好事！咱中國的戰車也的確是少的可憐！要是能多組建幾支戰車部隊，小日本的這些破爛又怎么會如此囂張！」

說到激動處，林向晚拿起手中的扳手在豆戰車的鐵殼子上用力的敲了一下。要說小日本的戰車也的確是太單薄了一下，被林向晚這么一砸，豆戰車的外殼頓時就凹進去一大塊。

「林連長的意思是說，小日本用的戰車不好嗎？」

張二喜故意勾著林向晚說話，所以他盡找一些林向晚感興趣的話題。

林向晚果然上鉤，他冷笑了幾聲，然後說道：「小日本制造的這些戰車，充其量也就是歐洲二十年前的水平！三七戰防炮一打就穿！他們也就是欺負咱們中國軍隊沒有足夠的平射炮，咱們200師裝備的那些蘇聯戰車才是好東西！打這樣的豆戰車，一對三都沒問題！只可惜……」

眼看著就要說到關鍵的地方，林向晚卻突然停住了。張二喜注意到林向晚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落寞。張二喜有一種感覺，林向晚應該是在200師戰車部隊里面混的有些不如意。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可是個挖牆腳的好機會！

這到嘴邊的話不說完可怎么行啊？張二喜還要找機會接腔呢既然林向晚不想說，張二喜就主動往下接。

「只可惜什么呢？莫非是林老弟在200師受了委屈？可這也不應該啊！像林老弟這樣的大才，當長官的喜歡還來不及呢！哪里會找你的麻煩？」

張二喜這聲「林老弟」再次拉近了他與林向晚之間的距離，再加上張二喜說中了林向晚的心事，林向晚現在已經是不吐不快了。

「唉！說了也不怕張團長見笑，小弟其實並不是戰車營的副連長。當年家父送小弟去德國讀機械，小弟從此便愛上了戰車，後來回到國內聽說教導總隊有戰車部隊就去了南京。一開始的時候，小弟也受過長官的賞識，曾經做過戰車大隊大隊長的位置，可壞就壞在這脾氣上！口無遮攔，得罪了不少長官，職務也被連著降了好幾級。現在是200師戰車營汽車連的副連長，閑人一個！這次要不是因為小弟曾經在戰車部隊待過，懂得駕駛和調度，戰車部隊又實在抽不出軍官來幫貴部，也許都找不到再摸戰車的機會！」

林向晚越說到最後聲音就越低，看來他早已經是壓抑到了極點，張二喜終於套出了林向晚的心底話。

林向晚說的「故事」對張二喜來說並不陌生，其實像林向晚這樣懷才不遇的人在武漢政府的軍隊里面有很多。從外國帶著先進軍事思想回到國內的軍官，仕途常常都會高開低走。

倒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在國外學到真材實料，而是因為他們在外面待的久了，沒法融入武漢政府的這支舊式軍隊。

國內的環境就是這樣，即便是武漢政府最精銳的中央軍，也都還在搞北洋軍閥時期按資排輩的老一套。由於當家做主的人都是些內戰出身的老將領，所以他們非常看不慣新一代的年輕將領和新的戰爭思維。往往過於桀驁不遜的年輕軍官在軍界里面只有兩種結局，不是被磨平性格同化掉就是落得被排擠冷落的下場。像林向晚這樣的遭遇，顯然就是屬於後者。

連被蔣委員長成為現代化軍隊樣板的200師里面舊勢力都如此頑固，看來中國軍隊的這個臭毛病是很難改掉了。

看到林向晚的情緒已經開始動盪，張二喜覺得他是時候該下手了。

現如今在蘭封戰場上指揮著200師戰車部隊的軍官是邱清泉。邱清泉在南京保衛戰中受過華畢成推薦擔任了教導總隊的最高指揮官，所以與華畢成的私人關系非常不錯。而林向晚現在不過是200師戰車營里面一個汽車連副連長，根本就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角色，邱清泉定然不會為了這樣一個人而破壞他與華畢成之間的關系。

張二喜覺得林向晚已經是自己碗里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