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第509章 蘇日和解(2 / 2)

鐵血抗日 殘簡 3332 字 2022-09-05

強者之間的相互敬重,使兩人建立起一定的私交來。有時談得投機,李維季諾夫似乎也能從日本大使的口中聽出些對日本陸軍的反感和無奈。這使兩人的關系多少有些復雜。

交談開始時,日本大使似乎並不急於切人正題。而是在一些敏感的國際問題上兜開了圈子。一會兒,話鋒一轉,又扯起了兩國的長久關系。

李維季諾夫也是在外交場滾了多少年,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人沒碰到過。德國是個問題,可這以前已討論過多次,今天也未見有什么新東西;兩國長遠關系是要考慮,可解決眼下兩國在遠東的戰事豈不更實際些。於是他伸手止住了正琢磨詞句的日本大使。

「重光先生,咱們平時交往不少吧。平日先生一向談吐簡明,言辭犀利,今天有何見教,何不明言。」

重光葵面色微紅,露出一絲苦笑。略一沉思開了口。

「外長先生,我對近期蘇滿邊境的武裝沖突深表遺憾。就我帝國天皇陛下而言,更是以體恤民情、珍惜邊境安寧為本。當今世界局勢動盪,日蘇兩國更應友好相處。不知外長以為如何?」

重光葵果然老謀深算,沉得住氣。盡管心里急得發癢,但不得早點達成協議解救日本軍人。但表面上卻不顯聲色。一句句想套出對方的底牌,可這並沒逃過李維季諾夫的眼睛。

「大使先生,對維護和平,我想我們有著共同的願望。但貴國軍人公然越境挑釁,引起戰爭,我更感到遺憾。如果貴國天皇確對維護和平抱有誠意,就該制止這類事件的發生。紅軍的反擊,是為維護我國利益,正當合理。」

外長不卑不亢。日本大使有苦難言。陸軍專擅越權,先斬後奏,可這丟臉的事如何對外人說呢。說了別人也未必信。一個頗有身份的外交官,此刻不得不為軍人們粗野行為的後果奔波鼓舌,受人奚落。重光葵心中涌起縷縷的悲哀。

「外長先生,事情畢竟已發生了。為了東亞地區的和平,我真誠地希望我們能攜起手來,制止戰爭。果能如此,作為外交官,我想我們將不辱使命。日本今天是真的希望和平的。」

「請問大使先生,和平意願是你本人的願望呢,還是代表你的政府?你所說的「日本』是日本政府嗎?」

重光葵驟然無語,輕輕地點了點頭。

「那么好吧。我會盡快通知我國政府。」

臨行前,李維季諾夫帶著一臉神秘的微笑對客人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一定是這次談判的日方全權代表嘍。那我們這幾天少不了打交道。」

重光葵嘆服地笑了笑,扭轉身,拖著一條沉重的假腿向問外走去。

李維季諾夫一面為轉機的到來而高興,心里卻又在擔心斯大林會不會放過日本人。戰場上征明了紅軍還是好樣的,轉敗為勝時,斯大林會輕易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平日他最恨的就是日本人這種偷偷摸摸的較量。

果然,斯大林聽完外長的報告,並沒有象他那么激動。但斯大林的臉上,卻分明現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戰事不利就言和,形勢有利就接著打,這是日本人一貫的把戲。這一點他清楚,斯大林同樣清楚,但職業外交官的直覺告訴他,這次日本人是真想罷手了。可怎么才能讓眼前這位決策人物相信呢?再說那畢竟只是直覺。

「日本人現在要談判,是真有誠意呢,還是另有打算?」果然,斯大林腦中也在轉著這個問題。

「從日本大使迫切的態度看,似乎對繼續打下去信心不足。」

「不是沒信心,而是有所顧忌。」斯大林看了李維季諾夫一眼,語氣肯定地繼續說道:「日本人並沒有敗。十九師團身後還有數個精銳師團,要打下去他們還有能力。但有一根粗大的繩索套在他們腿上。那就是中國。」

斯大林點燃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當初我們給中國提供武器裝備,派遣志願人員,現在看來是非常正確的。中國就象是一塊巨大的籌碼把握住她,我們在遠東的後顧之憂就小得多。失去中國,那我們面臨的形勢就很危險了。」

國內形勢的動盪,並沒有使斯大林對國際形勢失去判斷。歐洲形勢日緊,已把他的目光牢牢吸引過去。要准備對付德國,就必須保持遠東的穩定。他確實忌諱兩線用兵。這也是他二次大戰中最成功的戰略傑作。

「那么我們是否有必要加強對中國的援助。對日本人是不是再乘勝追擊。」李維季諾夫謹慎地試探道。

斯大林微微一笑,說出了一句令李維季諾夫深感意外的話:「不。我們一定要適可而止。繼續打下去也許會把日本人逼急了,反而引火燒身。至於對中國的援助嘛,眼下也無加強的必要。別忘了,中國的統治者是專制和寡頭的混合體。以中國的人力,若是強大起來,對我們的威脅更甚於日本。再說武漢政府信義少,唯利試圖,很容易倒向西方。就是被德國、日本利誘,也不是不可能。我們的援助,是要讓他們繼續與日本人打下去,僅此而已。」

李維季諾夫一點就通。他心里也明白,蘇聯積極備戰,也急需裝備和資源。

「外交部要重視這次談判,尤其要掌握日本人的真實意圖。只要可能,我們還是爭取停戰。西線現在更需要部隊。」

隨後蘇聯談判代表得到了斯大林的指示:只要日本人停戰,不必對日方太苛刻。蘇聯不想接過日本這個扎手的刺蝟,也根本無心卷入這場戰爭。

短短的幾天時間,日本特使重光葵已經感到了心力交瘁。每天他都得拖著一條沉重的假腿往返蘇聯外交部一趟。戰敗言和,地點自然由不得他選。過多地走動使他的大腿根部被假肢磨得紅腫想來。

六年前在上海,重光葵的右腿被朝鮮義士的一顆炸彈炸上了天,身上也多處受傷。幾天後當重光葵從昏迷中醒來,徹骨的痛楚曾竟讓重光葵絕望地認為生命該完結了。但他畢竟還是比上海軍司令官白川大將要幸運一些,最終從生命的邊緣爬了回來。回國後還因此受到了英雄般的歡迎。這使重光葵感到悲哀。他覺得他更應該在談判桌上獲獎,而不是在失去一條腿後成為英雄。

自從接到外務省向蘇聯求和的指示之後,重光葵的心就沒有平靜過。對蘇開戰重光葵當初是竭力反對的,可他的意見東京聽進去了多少呢?作為外交老手,重光葵心里很清楚眼下是談判最糟糕的時機。日軍敗端已露,要和蘇聯人和談,這談何容易?軍人惹下的麻煩自己沒本事解決,卻要他這種外交文官來收場,重光葵心里既悲哀,又充滿了對陸軍的憎惡。

但對談判,重光葵還是十分盡心。不管怎樣,日蘇言和,重光葵作為大使,今後日子也好過些。一上談判桌,重光葵的頭腦又清晰起來,言談措詞恰當得體。從陰沉的風雨雷電中,重光葵敏銳地發現了遠處的一縷微光。處境主動的蘇聯人似乎對停戰同樣不乏熱情,是天賜還是神助?

重光葵不管這些。他就象一個夜行迷路的人,似乎看到黑暗的天邊已現出一線黎明的光芒。他要抓住它,撕開天幕,托出太陽。重光葵覺得他正一步步走向成功。

斯大林給了重光葵這么個機會,在統帥部軍事會議上,蘇聯國防委員會的元帥、將軍們曾主張乘勝追擊,讓日本人喘不上氣來,解除日後東線的威脅。但斯大林卻大搖其頭,反問道:「要真正解除來自東方的威脅,我們需投入多少紅軍呢?」

見眾人無語,斯大林慢慢地說道:「一個人喘不上氣時,就會豁出一切來拼命。那對我們來說很不利,甚至是危險的。現在希特勒吞並了奧地利之後,捷克斯洛伐克也已經是德國的囊中之物。如果日本和德國他們聯起手來,那我們就是處在了一條夾縫中,一條西強東弱的夾縫中。這種局面正是帝國主義作夢都在想著的!」

可惜斯大林不知道,希特勒擁有了華畢成送給他的超級炸彈之後,絕對不會和日本人結成軍事同盟。

停頓了片刻之後,斯大林點燃了手中的煙斗繼續說道:「東京的意圖是要試探試探我們。而紅軍戰士的英勇和武器裝備的優勢會給東京一個不小的震動的。我相信,遠東地區的壓力將一段時間內得到緩解。而我們的注意力,還是要放在歐洲方向上。大家應該記住,我們最大的威脅是來自西方,而不是東方。」

斯大林洞中觀火,看清了亞洲地區的戰略形勢。他的這番話也決定了這段曾發生在蘇、中、朝邊境上戰爭歷史的歸宿。日本人雖折了七八千精兵,卻從此仗中長了見識。裕仁天皇在御前會議上告誡他的將軍們:蘇聯紅軍火力極強大,實力比想象的要優越得多。對蘇作戰,必須在裝備大規模更新後實行。這無疑給「北進派」兜頭一棒。

8月15日,在經過幾天的討價還價後,蘇日停戰協定在莫斯科正式簽署。日軍後撤,恢復戰前原狀。重光葵雖然憎惡粗魯的陸軍,但卻幫著陸軍擺脫了名譽掃地的厄運。

同一天,英國首相張伯倫得知消息後,大失所望,沮喪地把電文輕彈在了桌上:「看來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問題上,必須向德國妥協了。」

日本軍部得到了和談的結果之後,上上下下群情激憤,他們並不領重光葵的情。日軍的退讓作為簽字的條件,使一向驕橫跋扈的陸軍丟盡了臉面。

憤怒中,外務省大臣宇垣、重光葵等人被污言穢語所包圍。裕仁天皇為息事寧人,安撫陸軍,競再次答應來年整軍完畢後,再對蘇聯紅軍發起一場組織更為周密的試探性進攻,也許裕仁對於皇軍的這次慘敗並不服氣。

對於張鼓峰事件草草落幕,受打擊最大的人還是蔣委員長。希望來的快,去的也快,就象武漢夏日的暴雨。十幾天的美夢轉眼間化為泡影。這讓蔣委員長心中有些酸溜溜的。

「俄國人也是外強中千。娘希匹!都是一樣的軟蛋!」蔣委員長惡狠狠地咒罵著。痛楚中,蔣委員長卻看清了一點:洋人畢竟是洋人,洋人是不會幫助他打洋人的,中國的抗戰最終還是要靠中國自己一切,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