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瀾到了大雜院，只見到棗花坐在門廊下納鞋底，不時地將手攏進袖內暖一會兒再繼續納。

小白是認得棗花的，首先沖著棗花汪汪了兩聲，棗花抬起頭見艾瀾正穿過角門走過來，先是一怔，繼而高興地站起身迎上前：「二蘭，你好久都不過來了，槐花還說你是貴人多忘事，早將我們給忘了呢！」

艾瀾笑了笑：「槐花呢？這么冷的天，我以為她會躲在屋子里烤火不出來呢！」

「不是臨近年關了么？夫人那里忙不過來，便從大雜院、廚房等幾處調派一些人手過去，槐花被選中了！」棗花倒了一碗白開水給艾瀾，白開水稍有些余溫，但喝進口中已經是冷的了。

艾瀾想到梵語居的那個小茶房，隨時都有熱茶供應，想要沐浴，小廚房的熱水也是充足的，而在大雜院，除了管事嬤嬤房里有小炭爐燒著熱水，其他人都要到第二廚房去打熱水，相比這里，艾瀾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條件還是相當優渥的。

「對了，你怎么在門廊下納鞋底，為何不到屋里燃了炭盆？」艾瀾注意到屋里比外頭也溫暖不到哪里去，陰冷陰冷的。

「咱們分到的木炭是有定量的，我和槐花分到的木炭都孝敬給古嬤嬤了，所以，只能忍忍了，不過還好，被褥夠厚實，晚間兩個人擠一擠就熱了！」棗花不甚在意道。

艾瀾也不問了，她已經曉得槐花和棗花為何這么做了，除了孝敬木炭外，這二人每人還孝敬了八百文錢，因為年底了，府里有規定，讓各處管事報上平日里當差認真負責，表現良好的下人，府里會給予半年月例的獎勵，每個管事能上報一到兩個名額，半年的月例呢，還是挺誘惑人的，是以槐花和棗花都想爭取一把。

「這個鞋底也是替古嬤嬤納的？」艾瀾問。

「嗯，我也沒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嘴又笨，只做出的鞋還算可以……」棗花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忽而想到了什么，急忙跑到自己的櫃子前，拉開櫃門，從里頭拿出一雙做好的布鞋，蔥綠的鞋面，綉了粉色的荷花，「這雙是我做給你的，你試試看合不合腳！」

艾瀾沒想到棗花還替她做了鞋，拿在手里並不急著試穿，有些感動，心里暖暖的。

「哦，對了，槐花也給做了一雙鞋，她收起來了，說是過年時再送你，順便向你討些好處！」棗花絲毫不覺得曝光槐花的小心思有什么不對，反倒覺得好笑。

「過年時，咱們幾個再湊一起熱鬧一下，我請大家伙吃飯。」艾瀾說道，頗有些財大氣粗的感覺，畢竟她現在也有不少身家了，她打算讓冷平有空替她在外頭尋一處宅子買下來，雖然現在不住，但可以租出去，這也算是一筆進項了。

「好啊！槐花知道了肯定會樂死的！」棗花笑嘻嘻地說道，搓搓手跺跺腳，朝外頭看了一下天色，「這天氣陰沉沉的，才不過未時三刻卻好似傍晚了一般，也不知槐花當差如何了，據說是在庫房整理東西的……」

棗花正說著，忽見一個面生的三等小婢女急匆匆從角門跑了過來，四處望了望，見棗花站在房門口，便道：「是棗花姐姐嗎？」

棗花點點頭，眼里閃過一抹疑惑。

「槐花姐姐出事了，被抓起來了，說要杖斃，讓我去找二蘭，可我沒找到，只好來找你了！」小丫頭氣喘吁吁地說道，大冷的天跑了一頭的汗，倒是難為她了。

「你說槐花出事了？」棗花有些不敢置信，槐花在她眼里可是極其精明的一個人，怎么會……

「被賴嬤嬤抓起來了對嗎？咱們過去看看！」艾瀾直接帶著小白走了出來，無需小丫頭帶路，徑直朝賬房走去，因為庫房與賬房在同一個院子內。

那個負責過來傳話的小丫頭驚訝地看著艾瀾快步出了角門，她是知道艾瀾的，如今艾瀾在府里的下人中還是很有名的。

棗花顧不得許多，帶上房門也跟著跑出了角門。

這邊賬房的院內站了一大群人，以陳嬤嬤和賴嬤嬤為首，兩名粗使婆子正壓著槐花跪在地上。青石磚鋪就的地面，上面的積雪雖然已被清掃過，但到底還殘留了些許，已經融化了，青石磚很是潮濕，槐花的衣裙已經被浸濕，發髻散亂，臉上還印著紅腫的巴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