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什么事？」鍾國龍也奇怪起來。

王華臉通紅，又猶豫了一小會兒，這才說道：「班長，原本這是個大秘密——說是陰謀也行……」

十分鍾以後，鍾國龍像是一頭發瘋的獅子沖回了宿舍，低吼道：「都給我起床！集合！」

新兵們其實都沒有睡著，大伙兒看著鍾國龍和王華出去，像是預料到了什么一樣，鍾國龍一喊，全都下了床，集合到宿舍的空地上。

鍾國龍眼睛冒火，也沒跟一臉奇怪的劉強解釋，打開手電筒，先是來到王華的床邊，彎腰從里面掏出一根生鐵爐條來，又從上面齊前鵬那里拿出一根板凳腿兒，從易小丑床底下拿出來鐵條，董鵬那里的是一把破斧子……除了孟祥雲床底下沒有，一共九件「兵器」，全被鍾國龍放到了桌子上。

「都說說吧？這些東西是那兒來的？」鍾國龍用手電照著一個個低著腦袋的新兵，「董鵬！你那東西殺傷力最大，哪兒來的？」

董鵬嘆了口氣，抬頭說道：「班長，我全告訴你吧，這些東西，全是前幾次我們去幫鍋爐房運煤的時候偷偷拿的。」

「干什么用？」鍾國龍已經聽王華講了，明知故問，但是眼神像要殺人。

董鵬說道：「班長，剛才王華都跟你說了吧？他告訴你這事情，我們都同意的……我們平時都受不了你的高壓政策，又打不過你，我們就計劃著哪天實在受不了了，就等你睡著的時候……砍死你！」

「你說什么？」劉強一下子急了，沖上來就要動手。

鍾國龍一把將劉強拉住，臉色很可怕，粗粗地喘著氣，努力地使自己平靜下來，等了一會兒，問道：「那你們為什么還不動手？為什么又讓王華告訴我？」

「班長！」王華忽然上前一步，說道：「班長，其實，不是因為今天你給我過生日，我們才決定告訴你的。我們最近幾天一直在商量這個事情，之所以告訴你，是因為我們幾個發現，你其實也在一點一點地改變，你……你其實是個好人，但是你有很多時候聽不進去我們的意見，你聽不進去我們意見的原因是，我們根本不敢跟你說我們的意見……沒錯，我們是新兵，你的訓練要求太高太嚴格了，我們根本達不到——沒有哪個新兵能達到。我們不是不想好，我們也都想盡快地提高，可是，我們不是機器，不是上緊了發條就能轉得更快，我們得一步一步地來不是嗎？班長，我們其實挺佩服你的，上次班副給我們講了你的經歷，大伙兒都挺感動，也都想成為和你一樣的兵……」

鍾國龍立在當場，關了手電筒，黑暗中沒人發現他眼睛紅了，他努力控制著自己，這眼淚不是因為悲傷，更不是因為他害怕，確切地說，是為自己工作的失誤而流的。很長時間的沉默，鍾國龍恢復了平靜，淡淡地說道：「東西收拾好，明天扔掉，這件事情誰也不許再提……睡覺吧！」

鍾國龍說完，不再理其他人，自己躺到床上，蒙上了腦袋。新兵們不知道鍾國龍此時的感受究竟如何，只好回去睡覺，劉強心有余悸地把「武器」收起來，看了一眼鍾國龍，沒說話，躺到自己的床上。

已經是後半夜了，鍾國龍把頭從被子里面探出來，悄悄下了床，黑暗中，新兵們像是全睡著了，宿舍里面沒有聲音，鍾國龍看了一圈，早到劉強的床鋪下，剛要說話，劉強就坐了起來，跳下床，小聲說道：「老大，睡不著吧？」

鍾國龍嘆了口氣，指了指外面，兩個人悄悄走了出去。

到了宿舍外，兩個人立刻感覺到了寒冷，現在是初冬，雖然還沒有大面積下雪，可是寒風早已經刮了起來，兩人都沒有穿大衣，剛剛在被窩里捂出來的熱氣很快消失殆盡，兩個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蹲下來抽煙。

鍾國龍搓著手，問：「老六，你說這天氣像不像去年咱們剛來的時候？」

劉強說道：「像，就是還沒有下大雪，去年咱們來的時候剛下了一場大雪。這幾天天又陰，估計是要下了。」

鍾國龍沉默了，抬頭看了看天，除了黑再沒有別的顏色，把衣領子豎起來，蹲著回憶著一年前的今天：日子過的真快，去年的今天自己和強子都是新兵，而現在卻都是新兵班長副班長了，自己的新兵連，似乎都還在昨天，一起看連長帶自己的時候，光看到班長表面牛b了，想不到帶新兵還這么難帶、這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