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8、最後一程(完)(2 / 2)

他冷笑一聲,出手如雷霆。

轟隆兩聲,卻見風暴公爵竟用一拳一腳擊中張夢阡的左肩、右肩,差點將少年騎士擊落山崖。

戲命師更懂得如何克制戲命師,當你攻擊快到對方即便看到也無法躲閃,就可以了。

女巨人與戲命師半神誕下的血脈讓風暴公爵天賦異稟,他身具巨人族的身體優勢,身體力量在半神之後竟要比騎士更勝一籌。

不得不說,戲命師家族預測的沒錯,巨人和新人類就像是進化出的物種一樣,才是更確定的未來。

張夢阡在地上翻滾幾圈站起身來,並不氣餒:「原來是隱藏了實

力,難怪有恃無恐,再來。」

他卻不知道,巨人都是有種族天賦的,風暴公爵也並不例外。

他的種族天賦更加簡單純粹,只是使自己身體更加強大而已。

這底牌本是留給慶塵的,卻沒想到被張夢阡逼出來了。

張夢阡與影子左右夾攻之下,風暴公爵竟還能應對的游刃有余。

只因為那快出一線的克敵先機,並不足以彌補彼此之間的速度與力量的差距。

雙方在山頂之上快如閃電,時而有奔雷聲傳來。山巒震動,蒼穹破碎。

半神之間的真正巔峰之戰,竟在這無人注意的角落里展開。

只是每一次雷聲閃動,張夢阡便遭受重創。-

山下的李雲鏡正放下袖子,他抬頭看向山巔的風雲變幻,身旁躺著一地的戲命師屍體,這片山川竟是都被打得塌陷了。

沒人知道李雲鏡在這最後一刻爆發出怎樣的境界,後人只能觀看戰場猜測,這一日,李氏謫仙人已經登上半神境界,伸手便能摘星,掌心落下便能陸沉。

李雲鏡默默看著戰場,卻沒有去幫助張夢阡的意思。

只有他最清楚,宗師的蛻變,需要一場血戰。這時,一名女性從山下走來,李雲鏡回頭看去竟是零。

零微笑向李雲鏡點頭示意,繼續向上走去。

風暴公爵一邊壓制著張夢阡的攻勢,一邊冷笑道:「不自量力。」

可騎士少年不曾回應,他只是在戰斗中不停的感受著世界,那世界意志彷佛溫暖的海水,沖刷著他的身體。

彷佛那大地的紋理,他都清楚。彷佛這世界的心情,他都了解。眼睛黑暗,我心光明。

從貧民窟到騎士半神,他退縮過、抉擇過、放棄過、堅持過,

如果這將是後世津津樂道的故事,那么要有怎樣的結尾,才能對得起他挖去雙眼那一刻的魄力?

呼吸。

張夢阡臉頰上的火焰紋路這時才突然綻放出來。下一刻,風暴公爵竟發現自己篤定的一拳,竟是沒能擊中張夢阡。

他童孔驟然收縮!

騎士少年的速度竟更快了一籌!

卻聽張夢阡輕聲說道:「人世間所有捷徑里,最遠的那條路,我走完了。」

風暴公爵閃至他面前,一拳雷霆而至,張夢阡竟用左手接住後,借力飛退不止。

少年騎士身形飄飛在空中,從耳後拔下一縷頭發來,用力一吹。

卻見那黑發如針,封住了風暴公爵的所有躲閃路徑。

轟隆一聲,就連風暴公爵所站的山崖,都被這一枚枚秋葉刀斬去了!

巨大的山石向下落去,風暴公爵忍痛躍起,落在安全之處。

黑袍破碎,一枚枚黑色頭發裹挾著騎士真氣,洞穿他身體十余處!

要不是風暴公爵避開要害,怕是心臟都要被洞穿了!

風暴公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傷口,冷笑著殺至張夢阡面前,再也不給張夢阡飈射秋葉刀的機會。

可正當他一拳轟至時,卻發現張夢阡飛退不止。

剎那間,數不清的金色流星從遠方戰場飛起,從山巔之上飛過,直奔西北英靈神殿。

這金色流星將極夜都紛紛點亮,在張夢阡身前照出數不清的影子來。

張夢阡深吸一口氣。

人世間所有捷徑里,最遠的那條路,我走完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一邊後退避開風暴公爵的攻擊,一百年從袖子里翻出一柄剪刀,卡察卡察兩下,從虛空中剪去自己兩抹影子。

當風暴公爵來到他面前時,兩道影子與張夢阡呈三角陣型,將這位恐怖的巨人後裔夾攻當中!

突如其來的兩道影子讓風暴公爵的克敵先機驟然紊亂,張夢阡不退反進,與兩道影子三位一體同時攻出!

風暴公爵想要用禁忌物撤離出三位一體的包圍,曾經king使用過的交換眼神便可瞬移離開的禁忌物就在他身上,可眼前騎士少年是瞎子,他最後的保命手段竟不起絲毫作用!

誰也沒想到,銀杏山竟選擇張夢阡來完成最後的斬首!

誰也沒想到,銀杏山竟選擇將剪影留給張夢阡做最後的殺招!

所有人只見天地棋盤,卻不見老人枯坐十余年的苦心孤詣。

那位銀杏山的老人彷佛不用天地棋盤,也能在紛亂的命運里找到最正確的選擇。

轟隆的一聲,兩道影子同時擊打中風暴公爵的後背,而張夢阡手持剪影,以剪刀利刃為武器刺進了風暴公爵的脖頸!

血液汨汨流出,風暴公爵一腳踹退張夢阡,緩緩向後退去,然而他越退越無力,最終踉踉蹌蹌的跌坐在山崖上。

身後是亡者權杖插在山崖上,身前的衣襟被血液染紅。

風暴公爵按著脖子上的傷口還想要暴起殺人,臨死也要拖著張夢阡上路,可遠處的零緩緩走來。

卻見零走到風暴公爵身邊坐下,將風暴公爵攔在懷中輕輕唱起歌謠。

那是風暴公爵幼時最喜歡聽的。「再坐一會兒,等星星們圍上來。」「盡管花開,不必等候結果。」

「我想安睡了,找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

風暴公爵臉上的暴戾漸漸消失,他只是安安靜靜的躺在零懷里輕聲道:「媽媽...」

零輕輕嗯了一聲。

風暴公爵嘴角露出微笑,閉上了眼睛。

一旁垂涎已久的尋金獸,待到風暴公爵死去後,趕忙來到亡者權杖旁,像是啃法棍面包似的咬了下去。

骷髏眼中的綠色火焰頓時消失,天上的極光便也散去。

張夢阡起身擦干嘴角的血跡,轉身朝山下走去。他看著頭頂還在飛過的流星,突然停下身子:「好美。」

彷佛他看見了一副眼睛看不見的更美畫卷。銀杏山上。

宗丞正要落子的手臂忽然停住了,外面的雪也停住了,他忽然嘆息一聲。

老爺子眼神定定的看著棋盤:「我又贏了。像是一語雙關似的,一指棋局,二指戰場。

此時棋盤上黑棋險象環生,但那一切不過是為了誘敵深入,棋盤另一側,早有殺機暗涌。

宗丞展顏笑道:「多線作戰,每一條線在最後一刻都擰成了一股繩,令人嘆服。我很好奇,如果張夢阡殺不掉風暴公爵該怎么辦?」

老爺子搖搖頭:「怎么可能殺不掉,那剪影已開第二階的收容形態,張夢阡還未用,戰斗便結束了。」

宗丞若有所思,他沒問剪影的二階形態是什么,反而更關心另一件事:「零是您的一步棋嗎?我以為風暴公爵其實還有後手能將張夢阡一起帶入地獄的,可他放棄了。」

老爺子再次搖搖頭:「我利用一切,卻從來不曾利用親情,那是零自己要去的,與我無關。」

宗丞悵然:「原來如風暴公爵、零這樣的存在,也會需要親情啊.」

老爺子問道:「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宗丞起身整理了一下皺褶的衣服,笑著說道:「確實該我登場了,原本我不覺得自己會輸,但這一刻卻有點不確定了。您讓我親眼看著西大陸的覆滅,或許便是要摧毀我的信心吧。」

「從你感受到慶塵威脅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沒有信心了,「老爺子將棋子全都收入棋盒:「你這人倒也有些真性情的可愛,並不像千年前那個被李神壇殺死的宗丞本體一般,起碼我並非徹底厭惡你。去吧,你也沒有退路了。」

「老爺子,我不會輸的。」「不一定。」

宗丞笑著轉身下山,如老爺子所說,有巨人的心靈感應與禁忌物注射器存在,他若再不出手就只能等死了。

今天的時機稍縱即逝,逝不再來。

a5戰場之外,十二名蒼老的陳氏畫師走上山嵴,默默的看著戰場之中滿目瘡痍。

在他們身後,還有上千名力夫背著畫軸,沉默等待。

陳氏畫師看見亡者軍團一一化作灰盡,最終成了地上的一捧黃土,它們的身軀如流沙般傾斜到地上。巨人們:「哇哦!」

戰場中爆發出一聲歡呼來,他們知道,一定是有人對風暴公爵完成了斬首,這才讓戰爭終於結束。

終於結束了,所有人癱坐在地上,一邊享受著劫後余生,一邊有氣無力的歡呼著。

山嵴上佇立著的陳氏畫師微笑道:「真是想讓你們再多快樂一會兒,可是不行...抱歉,這一次我要贏。」

話音剛落,十二名蒼老的陳氏畫師來到力夫面前,將他們背著的畫軸一一擰碎。

這畫里沒有別的,有的只是祝融、共工這水火二神。

火神祝融的赤發沖天而起,髯須如火,水神共工的眼眸冰藍,腳踝間有藍色的水流環繞。

一萬兩千尊神佛飛上天際,飛到了戰場正上方。漫天神佛!

陳余曾憧憬過的漫天神佛,卻在傀儡師手里重見天日。

數百年前,陳玄武以一己之力召喚一千三百尊神佛,一戰封神。

而今日,傀儡師則用一萬兩千尊神佛,要完成這世界的統治。

小七正享受劫後余生呢,抬頭看見這漫天神佛時,整個人都不好了:「有完沒完了?啊?我就問你還有完沒完了!」

這場戰爭最殘酷的便是,每次當大家以為看到希望的時候,便會有人用一盆冷水將希望再次澆滅!簡直了!

羅萬涯站起身來,怒吼道:「我不信長夜無盡,火把

小七打斷道:「火你個頭啊,大哥,你看看天上那是什么,還火火火火火!看到那六千多個火神祝融沒,火把不在我們手里,在人家頭上呢!」

小五:「_確實像火把。」

陳灼蕖疲憊的抬頭看去:「還有兩百多尊與其他的迥然不同,這陳氏畫師里有半神。」

羅萬涯咳嗽了兩聲:「那你們說咋辦嘛。」

小七疲憊的從地上站起身來,灑脫的笑道:「別特么管火把在誰手里了,也別管能不能贏,今天這一戰,我們即便死在這戰場上又怎么樣呢,不就是死嗎!」

今天,大家見了太多的生死,已經麻木了。

可這麻木背後不是恐懼,也不是後悔,而是雖九死而尤未悔的勇氣!

小七沙啞著聲音說道:「都站起來,死也要站著死!」

此話一出,戰場上所有人紛紛站起身來,眼神堅定的看著天空中的漫天神佛。

王小九站在屍堆沙土之上,沖著漫天神佛舉起了巨大的斷頭台。

「殺!」

然而就是此時,遠處飛來一支艦隊,毫不猶豫的與那漫天神佛撞在一處,一個雙馬尾少女護在浮空飛艇周圍,來回穿梭!

那是秧秧,還有從劍門關方向趕來的慶坤、慶一艦隊!

漫天神佛將一艘艘浮空飛艇擊落,可這支艦隊卻根本不曾後退。

一時間竟短暫的抵住了漫天神佛的腳步!

與此同時,7號城市的陳余宅院里,神代雲羅正站在院子里賞花,他已經什么都看不見了,只是用手指輕輕觸及剛剛開放的梅花。

這位貴公子—身白色狩衣笑道:「人人都說梅花香自苦寒來,但其實梅花並不是因為苦寒才香的,它是本來就這么香啊。」

在他的身後正有一座古鍾表敲響整點報時。

冬冬冬的聲音里,一扇暗影之門打開,慶忌走出來問道:「好了沒?」

「好了,走吧,」神代雲羅當先走進暗影之門,一步便來到戰場上。

下一刻,原本已經回

歸神橋之中的百百目鬼竟再次飛出,要知道此時她才修養三天,本不該出現的!

先前宗丞對老爺子說,第一局棋下至一半,慶忌便去偷東西了,事實上慶忌便是帶著神代雲羅來到這座鍾表之前,只因在這鍾表禁忌物旁,時間流速會加快十倍!

傀儡師宗丞利用它畫出了更多的畫作,神代雲羅則利用它早了四天重新召喚出百百目鬼!

如果裹屍布是陳氏畫師的天生契合之物,或許這座鍾表就是最適合陰陽師的神器,能讓他們失去式神後的空檔期,從七天縮短到半天!

神代雲羅雙手縮在袖子中,式神盡出:「這么熱鬧的事情,怎么能少了我呢?」

他這白色身影在灰敗的戰場里格外顯眼,遺世而獨立。

此時,數十尊神佛圍攻秧秧,將女孩的頭發都燒焦了,正當漫天神佛要將女孩扼殺當場時,身影小巧的百百目鬼已經原地消失。

再出現時,她已經擋在秧秧面前!

百百目鬼眉心的兩輪血眼驟然張開,手心白銀公爵的眼睛張開,手背上戲命師老國王的眼睛也一同張開!

十方世界!

世界轟鳴,無形之力將一切破碎,二百多尊神佛便這么煙消雲散了!

百百目鬼微笑著轉身推了秧秧一下,將女孩推入某處空間裂縫,秧秧在裂縫中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慶塵身邊。

這空間之力竟是如鬼神般莫測。

彈指間,百百目鬼轉身再次迎擊上去,與漫天諸神戰至一處,那漫天神佛竟一時間拿她沒什么好辦法。

可是兩百多尊半神級神佛悄然圍上,口中吟誦著不知何處的梵語,將整片天空燒的透亮。

他們要封鎖整片天空,以此來鉗制百百目鬼的行動空間!

百百目鬼雖然凶勐,卻也無法突破半神桎梏,與兩百多尊半神神佛為敵,終究還是不堪重負。

慶忌說道:「她要落敗了。」

「沒關系,」神代雲羅輕聲說道:「落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從一開始我也沒打算贏。」

「嗯?」慶忌看向他。

神代雲羅笑道:「我只是要給慶塵再爭取一點時間

而已...慶塵啊,回來吧,世界不止需要我們,也需要你!」

這聲音飄搖著飛向遠方飛去胡靖一背上的慶塵耳朵里。

灰霧世界內,慶塵還在一拳一拳的捶擊著無形之牆。

他不知道自己捶擊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捶擊多久,但只要這封印枷鎖一天不破碎,他就要這么一直捶下去!

這時,他聽見灰霧時間有人喊道:「慶塵啊,回來吧,世界不止需要我們,也需要你!」

他聽見羅萬涯喊:「我不相信長夜無盡,因為火把就在我們手中。」

他聽見喊殺聲、呼喚聲、叫罵聲,他聽見世界的喧囂與期盼。

慶塵發了瘋似的捶擊著無形之牆,他只覺得應該就差一點了,卻並不知道差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想要這封印里的記憶,到底是為了被封印的實力,還是其他的什么?

壹講述的七個小時故事中,到底什么才是他最想要的?

是那些本該被他銘記於心、卻忘記了的人啊!慶塵突然後退,怒吼著一頭撞向那堵無形之牆。轟隆一聲,彷佛有玻璃在震動中發出雷鳴聲。

卡的一聲,慶塵看著無形之牆出現了一道裂縫,那聲音,就像億年不曾融解的冰川,開始瓦解了!

一時間,全世界的灰霧瘋狂向那條裂縫涌去,那條裂縫也越來越大,直至貫通天地!

當灰霧散去,慶塵看著無形之牆背後的那座巍峨宮殿,通向雲霄!

他邁出一步朝無形之牆撞去,砰的一聲無形之牆終於全部碎裂。

下一秒,那巍峨宮殿竟也碎裂了,看不見盡頭的宮

殿畫作燦爛的飛鳥,鑽進慶塵的身體!

記憶開始紛至杳來!...

老君山。

扳手和山楂在火光中推開攔住學生們的大門!此生無悔,保重!

--青山絕壁上。

蒼穹的邊際驟然有一道光芒沖破雲層與山巒。緊接著,紅色的光芒快速暈染開來。

最後是金色。

那層層疊疊的朝陽色,遙望去是一片金色的海。海潮正倒懸著,向大地傾盆而下。

老人說道:「我用了一輩子才明白一個道理。」慶塵問道:「什么道理。」

老人看向朝陽笑道:「少年時馳騁的風,比黃金都貴啊。」

說完,老人從山巔望向那顆巨樹,卻見一頭五彩斑斕的朱雀在樹冠之上盤旋展翼,絢爛至極。

卻聽他慨然笑聲,從山巔飄搖出去:「若再許我少年時,一兩黃金一兩風!」

那笑聲如夢如幻,有幾分遺憾,幾分放下,幾分執拗,幾分灑脫。

-a02基地。

夜晚,慶塵停下了壘砌石牆的動作,突然站在豬圈邊緣輕聲問道:「你們兩個叫什么名字?」

「趙明可。」「王宇超。」

趙明可突然說道:「長官,您知道功成不必在我這六個字的含義吧。」

慶塵搖搖頭:「還沒有完全明白。」

趙明可深吸一口氣說道:「它不光是告訴我們這些小兵,不要畏懼犧牲,也是要告訴指揮官,不要有婦人之仁。為了某個目標,犧牲與流血都是必不可免的,如果畏懼犧牲與流血,那取得的勝利,一定是虛假的勝利。」

北方城市的深夜中。

神代全面搜捕家長會成員。

小六被拖行在汽車後面,高呼著.....替我看一眼新世界!

-

002號禁忌之地外。

人間一刻鍾神明慶准輕輕的為慶塵擦去眼中的淚水。

他端詳了片刻,輕輕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弟弟,然後放手。

「小塵,我能陪你走的路,就到這里了。」

「奔跑吧,用絕望都追不上的速度。殺盡仇敵站在我的肩膀上,看一看那個本該屬於你的世界。

-

10號城市鼠潮之中。

昆侖成員們用沙發將天台的門堵死之後,大家擁擠的坐在了沙發上,碘伏因為下手晚了沒搶到位置,只能坐在沙發扶手上,有點硌屁股。

大家就這么靜靜的坐著,眺望著遠方的夜空。背後老鼠轟隆隆的撞門,但有沙發卡著,怎么也撞不開。

「你說,咱們走了之後,鄭老板和路遠他們,會不會想念咱們啊?」

「那肯定會想啊,路遠他娘的天天讓我給他洗襪子,我都快洗吐了,你們說著算不算是組織內的霸凌行為?我是不是可以舉報他?」

「你早點干什么去了,你要早點跟鄭老板說,老板早抽他了。」

「那我是不是該多活一會兒,要不咱們還是起來再守會兒吧,我想撐到回歸舉報路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在樓頂盤旋著,經久不散。

漸漸的,所有人安靜下來,這些天來大家腦海里充斥的都是彼此的喊聲,老鼠來了,老鼠又來了,翻來覆去就那么幾句話,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沒勁。

這時,碘伏說道:「兄弟們,時間差不多了.....能和各位走這一遭,三生有幸。來生,還做兄弟吧。」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白銀城外。「午時已到。」

雲里的何今秋正抬頭看向頭頂蒼穹。

他看見浩瀚銀河倒懸於黑暗里,看見漫天星辰觸手可及。

浩大,壯闊。無聲。

沒人想到,就在這慘烈

的戰場之中,這位孤身而來的劍仙,竟突然凝視著星漢燦爛後,出神了。

其實早在兩個月前他就能御劍而行了,可他竟從沒來蒼穹上看過這沁人心脾的景色。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這一生都錯過了什么。「真美啊,"何今秋贊嘆,他的眼角流出一滴淚來。不傷感,不悲壯。

他只贊嘆這世界偌大,還有人生促狹。

就是這一刻,他頭頂的黑發竟變成了白發,一瞬白首!

何今秋笑著感慨:「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自己這一生,一路磕磕絆絆的。

對過、錯過。哭過、笑過。克制過、放肆過。

可回頭去看,卻走錯了那么多路。

那路上朝有勐虎,夕有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

但是沒關系。沒關系的。

卻見何今秋驟然下墜,他驅使著十九柄飛劍繚繞與身周,那飛劍越來越快,直到再也分清哪個是劍,哪個是人。

半神之後,心劍變得格外璀璨。

天上彷佛墜下一顆流星,畫著一條筆直的璀璨光線,以無法想象的速度貫穿雲層,直奔空中要塞。一秒之後。

那人世間獨一無二的光線,竟從白銀號上空刺入再從底部貫穿而出!

行路難歸去來!--半山庄園里。

李雲壽扶著父親回到抱朴樓中,李修睿說道:「你可以當他今晚說的話都是在放屁。當年你爺爺讓我當家主的時候,就說家主責任重大,非我不可。後來我就總在想,什么狗屁的非我不可,就是騙我玩的.....壽,雖然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也不知道他想讓你做什么。但你的路,你其實可以自己選。」

李雲壽笑了笑:「不用麻煩了,父親,我很滿意我的結局。」

-

...

中央王城的停車場里。

小三看著小金鼻子忽然一酸:「對不起!」

說完,他竟從腰間掏出手槍,抱緊小金的腦袋,對准小金的腦袋扣了扳機。

砰的一聲,小金沒有掙扎的死去。

「活著的人,替我看一眼新世界,「小三深吸一口氣,用槍口對准自己的下頜,再次扣動扳機,歪倒在這昏暗的停車場里。

-

這已經不止是慶塵的記憶了,還有他從里世界意志中偷渡出來時,強行從世界意志手中掠奪來的精神共鳴!

慶塵在這意識世界里低著頭。

直到這一刻他才終於徹底明白李叔同曾說過的那句話。

可你要明白啊我的朋友,我們不能用溫柔應對黑暗,要用火!

慶塵睜開雙眼,輕聲道:「我回來了。」

小七愣住了,羅萬涯愣住了,他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萬千人群只因為這句話陷入寂靜,然後沸騰!

下一刻,慶塵只是一抬頭,長夜便散去了,這蒼穹彷佛被人硬生生撥開了一樣,陽光肆無忌憚的照射在戰場上!

不止是戰場上,就連全世界都亮如白晝,10號城市、22號城市、中央王城...所有城市居民走出門來,怔怔的看著天空異相。

他們看著星辰還掛在天空,看著滄海還未干涸,沒人知道這一切只是因為有一個人醒來了。

慶塵輕聲對所有人說道:「謝謝,你們做完了你們的事,如今該我了。」

如果這慢慢長夜不會自己過去,那我親手撥開它。

宗丞站在山嵴上看著灑下的陽光,只是輕輕嘆息一聲:「完了啊,還是慢了一步。世界真是不公平,准備了那么久,你一朝醒來,我卻只能成為陪襯了。」話語聲中。

神切已重現世間。

可這一次的神切,與先前的已經全然不同。彷佛新的天地初生,陽光普照。

慶塵縱身化為萬

千光線,那璀璨至極的神切將天地都切開。

蒼穹之上的星光斗轉,彷佛月亮東升西落的無數次,一秒千年。

那數不盡的漫天神佛圍殺過去,卻只能在空中化為絢爛的煙花,一個也沒被放過。

傀儡師精心准備百余載,卻盡數成了過眼雲煙。當慶塵成為真神的一瞬,萬物生滅。

當絢爛璀璨的光線穿過是,火神祝融、水神共工、十二名陳氏畫師、上千名力夫,都不復存在了。

好像過了一瞬,又好像過了千年。

慶塵從神切狀態里脫離出來,緩緩落在了地上,他與秧秧相擁,再轉身看這滿目瘡痍的人間。

呼吸間,戰場上生出綠草,山間開出小花。所有人面帶笑容。

羅萬涯在一旁說道:「老板,說兩句吧,這里是戰友們的長眠之地,你說的話,他們能聽見。」

慶塵沉默片刻:

如果冬天總會過去,如果春天總會到來,那我祝願這個世界所有人可擇一良人,可尋一處安身之所,冬至有餃子,端午有粽子,中秋有月餅。

可如果我們無法再相見了,那我願這世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

我願小孩子可在公園里放風箏,老大爺可以在公園里練劍。

我願你下樓就有豆漿油條,願你經歷數十年風吹、數十年雨打,歸來仍是少年。

.沒有完結。

但對我來說,或者按我以前的習慣,正文到這里就結束了。

這一次會以後記的形式,把何今秋、zard、慶准這幾條線解開,另外還有解開禁斷之海無法挑戰生死關、神代雲羅創辦修行學院這些小故事給寫出來。

但這些,應該要等我休息幾天吧,之後會免費更新後記,更新完後記再寫完結感言,或者不寫完結感言。

總之,夜的命名術的正文故事,連載一年半,到這里告一段落,我們幾天後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