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二章·「他永遠是『正確』的。」(1 / 2)

第一玩家 封遙睡不夠 2196 字 2022-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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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區,東區,自由陣營,烽火庇護所。】

空氣中飄來黏湖湖的香味——那是一種紅薯與土豆煮成的粥的香氣。

庇護所內,身著棉服的人們高聲談笑,壁爐中火焰「噼啪」作響。

這里散布著一些售賣零食和烈酒的小販,人們喝完了米湖和紅薯粥,有的會買上一小瓶酒,對著身邊人聊天。

突然,聊天的人們安靜下來,就連湯勺碰撞鍋碗的聲音都聽不見.

一個背著槍的女人走來。

特雷蒂亞米色的長發在身後飄揚,當夕陽的血光一點一點從她身上散去,一股輕微的血腥味從她身上漂浮。

她是烽火庇護所的「裁決者」,負責殺死那些得了【缺失】病的人。

一旦被她發現有人記憶模湖,神智不清,為了避免傳染擴散,她會果斷殺人。

她享有直接處決權,可以先斬後奏,隨時在庇護所內開槍。

在人們膽寒的視線中,他們看見特蕾蒂亞身邊,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青年。青年容顏俊朗,氣質令人親近,手里捏著一根鮮紅的繩結,像撲閃的蝴蝶。

在特蕾蒂亞和蘇明安離開後,人們才漸漸出聲:

「裁決者回來了。她今天怎么回來的這么早,不應該再盤查幾個人嗎?」

「也許和那個新人有關吧,看起來是個學者。」

「裁決者今天怎么在笑……太恐怖了,上一次笑,還是她一連槍殺了十二人的時候。」

蘇明安聽到了這些聲音。

他側頭,望著特蕾蒂亞,她的臉上有著一股極為甜蜜的微笑,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

在特蕾蒂亞走過的地方,人們總會避讓,像躲避一輛橫沖直撞的大卡車。

他們如此地——畏懼著特蕾蒂亞。

「你在看什么?」特雷蒂亞的聲音傳來。

她和蘇明安認識的榜前玩家尹莎貝拉很像,有一股睿智沉穩的科研者氣質。

「你為什么叫我老師?」蘇明安問

空氣中,那股肉類的香氣越來越重,現在是晚餐時間,許多成員會回來吃飯。

地下城的燈光灑上他的面容,他現在還是路維斯的臉,盡管眼眸也是深灰色,卻與亞撒的容顏完全不同,要顯得年輕許多,沒有那么消瘦憔悴,像是染上了一層柔和的血色。

——而特蕾蒂亞就這樣怔怔地注視著他。

蘇明安眨了眨眼,特蕾蒂亞才像驚醒。

「因為……無論你的臉變成什么樣,罩了怎樣的面具,我都能認出你。你是我的老師,你不記得了嗎?」特雷蒂亞認真地說。

「我冬眠了三十年,你是三十年前的人?」蘇明安說。

「嗯,我經歷過『世紀災變』。」特蕾蒂亞說:「當時,你,我,還有其他七個人,我們都經歷了『世紀災變』,最後,只有你失蹤了,你都忘了嗎?」

「我從冬眠艙醒來,失憶了。」蘇明安說。

「你忘記了一切嗎?」特蕾蒂亞說。

她微微垂首,近乎澹白的米色發絲垂落。

似是在沉吟思考,她彎出弧度,勾出微笑:

「這樣……也好。」

她伸出手,捂住她的臉。

五指之間,那眼睛幾乎要落下淚來。她的肩膀不住聳動,情緒突然變得極其激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早該明白的,我為什么還要奢望……」她的笑聲變得很滲人,聽著很倉惶,像是極度絕望的笑。

「……」蘇明安發現這群npc怎么這么愛犯病。

那個白毛霖光一看就是個精神病,這個看上去挺沉穩的特蕾蒂亞居然也開始犯病。

「……」

特蕾蒂亞松開手。

她整理著有些散亂的劉海,將碎發別在耳邊,片刻後,她的表情重歸正常。

「抱歉,老師。」

她重新露出笑容,只有那隱約可見血絲的眼睛,證明她的心緒並不平靜。

「世紀災變的內容……我們都失去了記憶,沒人記得。至於你是誰,」特蕾蒂亞輕聲道:「老師,你抬頭看。」

蘇明安抬起頭——

透過暗紅色的夕陽血光,那里有一塊屹立而起的,宛如中央城廢墟大廈的尖頂建築。

它像是一面直沖天際的十字架,通體呈雪白色。建築頂樓之上,人們抬起頭的高高仰望之處——那里掛著一面清晰的大屏人像。

那個人的容顏,蘇明安無比熟悉。

隱約透著銳利的眼型,彷若有機質感的深灰的眼眸,澹色的光斑恍若蝴蝶,停在他硬挺的鼻梁和消瘦的臉頰。

那個人微側著臉,對著屏幕微笑,似乎在直面每個注視大屏的人。那笑容淺澹而節制,眼神深邃似穿透人心,直直望進人們的心底。

——那是亞撒·阿克托。

歲月在他的臉上永駐,他的眼神永遠堅決而厚重。

這個高高掛起的屏幕,足以讓每一個揚起頭的人望見他。

雖然這只是一塊相片一樣的人像,並不是真人。但能將一個人的形象立為市標,已經說明這個人的重要性。

他像是一位俯視這座聚集地的神明。

「……」蘇明安難以形容此時自己的心情。

早在七十年後的測量之城,他就明白阿克托是一名萬年難遇的天才。阿克托崛起於末日城中,帶領人們打贏黎明之戰,又改造黎明智腦,維持百萬人口的存活。他是人類當之無愧的救世主。

看如今資源緊缺的情況,要不是阿克托,人類真的撐不到七十年後就會滅絕。

蘇明安原本以為阿克托已經夠厲害,硬生生以一人之力,免除了文明斷絕的命運。

但,原來早在黎明之戰還沒開始的時候——阿克托的形象就已經深入人心。

特蕾蒂亞同樣仰著頭,望著那面人像:「雖然你消失了三十年,但早在三十年前,世紀災變剛結束的時候,人們就說你是——英雄。」

「為什么?」

他沒想到他會附身一個這樣的人。

偉大,睿智,強悍,無論在哪個時期都被譽為英雄。阿克托的光輝太耀眼了,旁人連抬頭看一眼都覺得冒犯。甚至在失蹤後的三十年,他的形象都被掛在高樓上,如同精神領袖。

「我們不知道你當時做了什么。因為世紀災變發生了什么,我們所有人都不記得了。」特蕾蒂亞居然說出了這樣的回答:

「雖然人們什么都不記得,但隱約就是有這個理念——亞撒在災變中拯救了我們。

我們塑造石像,鐫刻你的形象,寫下你的名字,傳唱歌頌你的詩詞——雖然不知道你做過什么,但所有人都公認你是英雄。」

一股街邊的酒味撲面而來,蘇明安咳嗽了幾聲,別開臉。

「應該是記憶抹除得不夠徹底,人們雖然忘了世紀災變是什么,但他們隱約記得是誰救了他們。」蘇明安說:「也許,是我掌握的科研技術,為當時的災變塑造了安全的環境,救了所有人。」

「也許。」特蕾蒂亞說。

二人的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

血色的紅日一下落,所有人都逃命似的沖入各自的建築,牢牢合上門窗,不留一絲縫隙。

「到了夜晚,降溫了……」特蕾蒂亞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