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葬心(2 / 2)

綰青絲 波波 2922 字 2022-09-05

「公子和寂將軍公務繁忙,卡門不敢作非份之想,勞公子掛記。」我再次打斷他,冷淡的語氣令他挑了挑眉,他的眼里閃過一絲笑意,似乎在說,還說不怨我,語氣這么不滿?

我咬了咬唇,垂下眼瞼,心中也對自己一陣氣恨,我剛剛那番話,怎么聽,都像是受了委屈心懷不滿的小媳婦兒。

「聽驚雲說,你不認得那黑衣人。」他換了話題,懶懶地道。

「是。」我抬眼看他,眼中一片坦然。宇公子眼里閃過驚懾的目光,我心中一涼,他不信我,他不信我,我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公子不信嗎?」

「抓到那人才知道,我不能單聽你一面之辭。」他淡淡地道。

「是啊,那就再設計抓他就是了,反正我不像那些花魁姑娘有那么多擁護者,關多久都沒關系。」我冷笑道,「不過那黑衣人已經知道他認錯人,他來不來,就不關我的事了。」

「你沒那些姑娘那么多擁護者?」他輕笑起來,「你的擁護者,可比她們都要厲害。」

我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望著他:「什么意思?」

「她們的擁護者也就是一些平民百姓,你的擁護者就不簡單了,全是寂平安這些千金嬌女,這幾曰聽說羅太師和蘇大人在家里也被兩位千金煩著呢。」宇公子唇角噙起意味不明的淺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我,「丫頭,你可真不簡單哪。」

還有這一茬?想起那些千金嬌女之前對我的刁難,心中不覺感到有些可笑,看來古人還真是相信「腹有詩書氣自華」,就那么兩首詩,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她們對我的偏見,這些丫頭們也未免太單純了。

他也是這么想的吧?我抬眼望著宇公子,以他的心思,自然不會像那幫丫頭那么容易輕信我。我揚起唇角,嘲弄地道:「公子想說什么?」

「倚紅樓今次牽涉到無極門一案,朝廷對樓里的每一個人都作了徹底調查,每個人的身世來歷都一清二楚,唯有你,朝廷查不到半紙資料。」宇公子收了笑容,眼里的驚懾之光更盛,「丫頭,你的神秘,真是讓人深感興趣。」

我心中一凜,他什么意思?是想問我的來歷嗎?我既已決定與蔚家撇清關系,之前的說辭是斷然不能告訴他的了,那我要怎么做?編出一套身世來嗎?總不能說我是借屍還魂來的吧?還不把人嚇死?

我還在尋思算計,卻聽到宇公子接著道:「之前你說你是自願在倚紅樓掛牌的,朝廷卻查到你是楚殤交給月晚池的人,丫頭,你倒說說,這是怎么回事?」

這才是他今晚來的目的吧?我望著他,幾乎大笑出聲,原來,原來他以為我是楚殤的人,原來他以為我也是無極門的孽匪,我費盡心思設計楚殤,沒想到算來算去,換來的卻是把我自己套進去這個結果!這世上的事,原來真的這般荒謬滑稽。

「公子既然查得到是楚殤把我交給月娘的,自然也該查得到其他的。」我冷嘲地笑起來,心中萬念俱灰,他對我,真的是一點信任都沒有啊,我還指望什么,「你去問月娘和楚殤,不是比問我更清楚嗎?」

「問他們?」他笑了笑,淡淡地望著我:「你想知道楚殤現在怎么樣了嗎?」

「他怎么樣了?」我下意識地問,卻發現宇公子聽到我這句問話之後,眼中閃過的一抹怒色。我心中一緊,你傻啊,你既想申明與楚殤無任何關系,這么關心他的狀況作什么?不是自己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去嗎?那句話,是宇公子故意這么問的吧?這下子,他更不會相信我了。

我咬了咬唇,費力地道:「如果我告訴你,楚殤是我的仇人,是他把我囚到倚紅樓,逼我賣身,公子會信嗎?」

「是嗎?」他淡淡地道,突然拍了兩下手掌,牢門被推開,一個隨從模樣的人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湯葯進來,放到桌上,躬身退出牢房,帶上門。

「喝了它,我就信。」他的表情淡淡的,眼中卻帶上一絲寒意。

「是什么?」我看了那碗湯葯一眼,毒葯嗎?

「紅花湯。」他冷冷地道,「喝了它,我就信你,信你和無極門,和楚殤沒有任何關系。」

他最後這句話加重了語氣,我渾身一震。看向那碗湯葯,紅花湯?是什么?葯碗里傳來若有若無的麝香味,我心中一驚:「你……,這是墮胎葯?」

他的臉抽搐了一下,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不否認我的問話。我的心漸漸涼下來,縱然我不想要這個寶寶,可是,也絕不想是他來逼我拿掉,也絕不想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拿掉!我渾身冰冷,宇、宇,你好狠的心,你竟然帶著墮胎葯來,原來你早就知道我懷了孩子,這也是你不肯來看我的原因吧?是了,連落霜都知道楚殤每次到倚紅樓來都是暗中來找我,你的「粽子」更不可能不知道,怕是早就匯報給你知曉了吧?

我死死地盯著他,慘笑起來:「為什么要逼我證明我與無極門無關?就算有關,與你又有什么關系?你那么在乎干什么?無極門只是一個江湖門派,你會放在眼里嗎?」

他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起來,驚懾的目光直直地抓緊我:「你想說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我想說什么?」我慘笑,口不擇言地道,「我想說,無極門再厲害也沒用,你是天子,是一國之君,就算這無極門有什么重要,也自有你的手下來處理,黑衣人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嗎?你為什么,為什么要親自來逼我?用這樣的方式來逼我?」這是否表示?你有一點點在乎我?可是你的手段如此狠絕,你非要逼我把對你最後那點情意抹殺掉嗎?

「你……」他站起來,面色灰白,眼里盛滿震驚,「你何時知曉我的身份?」

「皇上下次上青樓找姑娘,記得不要帶寂將軍那種身份的跟班。」我冷聲嘲諷道,「否則一樣會被人家猜出。」

他跌坐到凳子上,眼里的震驚漸漸退去,面如深潭,沉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半晌,才冷冷地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該知道,我為什么容不下他。這葯,你喝?還是不喝?」

是了,只要是個男人,要說不在乎這種事,那是虛偽。何況他是天子,皇帝的女人,懷了別人的孩子,他不賜死我,只是取走我腹中的孽種,我就該慶幸了,不是嗎?

「公子……」我凄楚地喚他,他身子微微顫了顫,我慘笑道,「喝下這碗葯,你就不再是卡門心中的宇公子了,你……,一定要逼我嗎?」我的語氣無比凄涼,看到他臉色一變,面上涌出復雜的神情,卻沉默不語。我咬了咬牙,站起來,走到桌前端起葯碗,眼淚順著臉頰滴到黑色的湯碗里,一滴、兩滴,葯湯濺起微弱的漣漪。我的左手滑向小腹,寶寶,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葯碗端到唇邊,被他一掌拂落,湯碗跌到地上,碎成萬千碎片。抬眼看他鐵青的臉,他的聲音寒冷得令人顫抖:「罷了,喝與不喝,對我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站起來,慘笑兩聲,拂袖而去。我的淚滑了下來,我知道,我與他之間已經結束了。不管是我的懷孕還是我的遲疑,都深深地刺傷了他作為一個帝王無比尊貴的自尊,縱然我的遲疑不是為了這個孩子的去留,也無法挽回什么了。

失神地坐回床榻,碰到放在床上的吉他,我像個溺水的人抱住飄在海上的浮木,笑起來。吉他吉他,我這次是真的失戀了,真糗啊,每次失戀都是你陪在我身邊呢。這下子,心不用鎖了,情不用鎖了,心都死了,情還不能絕嗎?吉他吉他,還是你最好,這輩子只要有你陪我就夠了,我輕笑起來,抱著吉他,輕輕哼唱起來:

蝴蝶兒飛去,心亦不在,棲清長夜誰來,拭淚滿腮。

是貪點兒依賴,貪一點兒愛,舊緣該了難了,換滿心哀。

怎受的住,這頭猜那邊怪,人言匯成愁海,辛酸難捱。

天給的苦、給的災,都不怪,千不該萬不該,芳華怕孤單。

林花兒謝了,連心也埋,他曰春燕歸來,身何在。

月華如水,清冷地從窗外傾泄而下,我坐在月光中,面帶微笑,輕聲哼唱,在凄柔的歌聲中,眼淚,緩緩地從眼角滑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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