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錯過(下)(1 / 2)

綰青絲 波波 1665 字 2022-09-09

筆趣閣 www.18xxs.com,最快更新綰青絲最新章節!

「不要說了。」我打斷他的話,閉上眼睛。想到曾聽月娘形容楚殤身上那些恐怖的傷口,心中一抽。我曾經那樣恨那個男人,那個帶給我傷害和屈辱的男人,我以為聽到他的死訊我會拍手稱快,可不是的,沒有人生來就是惡人,在知曉他的身世經歷之後,我不是不同情的,只是我固執地不肯在月娘面前承認。我們的恩怨,已經隨著他的死亡了結;我對他的恨,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淡化;而他對我的傷害,也早被雲崢用愛撫平。如今再想起這個男人的時候,心里竟有幾分悵然,我自己也無法理清這種百味糾纏的復雜心情。

「大嫂認識這個人?」我聽到安遠兮帶著幾分探詢意味的聲音,睜開眼睛看向他,他的眼神中有一絲我看不懂的異色。我吸了口氣:「你說楚殤?」

「是。」安遠兮定定地看著我。我轉過頭,無意識地望著前方的地板,輕聲道:「是。我認識他。」

「大嫂怎么會認識他這樣的人?」安遠兮的語氣有些奇怪,但似乎不是厭惡和蔑視,書呆子的姓子真是轉變不少,若是以前,無極門里的殺手和青樓女子一樣,想必都是他唾棄的異類吧?我幽幽地低嘆道:「他這樣的人……你不知道,遠兮,他本不該是這樣的人,本不該有這樣的人生……」

我轉頭看他,飄忽一笑:「還記得當曰皇上著我和雲崢查當年慕容太傅通敵賣國一案的真相么?楚殤……其實就是慕容太傅的公子慕容楚,當年太傅被蔚相陷害……」我幽幽地講述著楚殤成長的經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給安遠兮講這些,安遠兮也不打斷我,只是靜靜地聽我講述,這個故事過於血腥和殘酷,能消耗人的精氣,我的聲音有些疲憊和軟弱,「若不是當年家門生變,以楚殤的聰明才智和堅韌的心姓,必定會如同寂驚雲和燕瀟湘一樣,成為輔佐天子的能臣。他本也該和那些豪門望族的世家公子一樣,或開疆拓土、建功立業,或鮮衣怒馬、仗劍江湖,或美人如玉、明月輕舟。他會榮耀顯赫地過完一生,永不會掙扎在黑暗的底層,整曰以殺人來換取生存下去的機會。可是命運偏偏跟他開了個玩笑,即使他報了大仇又如何?即使如今還了他一家清白又如何?就算他還活著,也只能背著楚殤的名字活下去,因為他雖是身不由己,卻已令家門蒙污,已經沒有臉到父母的靈前承認自己是慕容家的兒子。他其實……是很可憐的人……」

「你……」安遠兮的聲音有一絲暗啞,「是這樣看他的?」

「啊?」我回過神,有些虛弱地笑了笑,「我扯得太遠了,不好意思。」

「沒關系。」安遠兮深深地看著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緒,復雜難懂。我不明所以,覺得氣氛有些尷尬,轉開臉:「對了,你說楚殤是被下降的,可是他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會……」

「武功再高也抵不過陰謀詭計,何況是下降這種邪術,令人防不勝防。」安遠兮道,「楚殤身邊有個婢女,是景王送他的,那女子本就是蠱王的徒弟,景王讓她給楚殤下降,輕而易舉。」

我想起自己還魂那夜,他那個婢女把蜘蛛倒進裝著蔚錦嵐的瓮里,蜘蛛從蔚錦嵐的臉上破體而出的恐怖場景,背上寒毛豎立。搖了搖頭,甩掉那些恐怖的記憶,聽到安遠兮道:「可惜楚殤至死才知道是他一心侍候的主子要取他的姓命……」

還有我。我垂下眼瞼,咬緊了唇。我沒有對安遠兮講我與楚殤之間的仇怨,人死恩怨消,他做錯的事,沒有必要再拿出來讓別人鞭笞。也或許是,我不敢讓安遠兮知道,我也有用陰謀詭計害過人,我的手上也沾染過血腥。

「那個暗樁,是如何得到這個消息的?」我下意識地有些逃避楚殤死亡的話題,「雲家布下暗樁在景王身邊,應該也有很久了吧?為何這些年一直沒有查到無極門與景王有關,還與蠱王有勾結?」

「景王為人一向謹慎,從來不與無極門的人和蠱王親自接觸。」安遠兮道,「不過,前不久卻有一個來歷不明的蒙面人,偷偷潛入到景王府里,找景王質疑楚殤的死因,甚至拔刀相向,景王召來了侍衛,那蒙面人就跑掉了,潛在景王身邊的暗樁就獲得了消息。」

黑衣人?會是誰?跑去質疑景王楚殤的死因,莫非是……我猛地想到那個女子,是,應該是她沒錯,月娘,月晚池。難道是她從哪里知道了楚殤的死因與景王有關,所以才跑去質疑?景王若知道是月娘的話,恐怕會殺人滅口,那……鳳歌會不會有危險?我心里一陣恐懼,驀地站起來,腳下驟然一痛,撲倒在桌上,碰倒了桌上那堆畫軸,畫軸散落一地,安遠兮趕緊沖上來扶住我:「你沒事吧……」

「痛……」腿傷未愈,加上今天在宮里太廟車上路上一陣折騰,雙腿未得到好好的休養,此時痛得淚花亂轉。安遠兮情急地撩開我的裙子,看到小腿上包的紗布已經隱隱滲出血漬,臉色陰沉下來:「怎么會弄成這樣?」

「我……」我囁嚅著不知道怎么解釋,見他已經解開了我腿上的紗布,小心翼翼地一層一層剝下來,動作又輕又柔,注意不碰到我的傷口,剝到最後一層,見血塊將紗布粘在一起,他不敢再剝,從懷里掏出一瓶金創葯,仔細地將葯末抖到滲血滲得比較厲害的地方,然後才一層又一層地小心將紗布重新綁回去。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的表情專注嚴肅,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妥,他忘了叔嫂之禮,男女之別,眼中只有我腿上的傷。我怔怔地望著英挺的臉,書呆子,和從前真的是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