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三個問題(2 / 2)

驅魔人 柳暗花溟 2133 字 2022-11-04

「是他老人家嗎?」見阮瞻一步一步又走了回來,包大同忐忑地問。

「拜托村民先下葬吧。」阮瞻平靜地說,但那聲音聽來分外壓抑,好像有什么在他內心翻滾,隨時就會暴發一樣,「我也算身為人子,讓他暴屍荒野總是不妥。」

果然是!

包大同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半句話來,只是跟著阮瞻來到村里,看他拜托、說服村長,讓他先把這客死他鄉的可憐人葬到村里的墳地里,並承諾給予溪頭店村大筆的好處。他做這一切的時候,那么有條不紊、穩穩當當,仿佛他操辦的是一個陌生人的事,只有他故意放慢的語調,壓抑著情緒的低沉聲音泄露了他內心的煎熬。

這一切都辦完,阮瞻頭也不回的帶著包大同回到了酒吧,因為已經營業,他們直接到了樓上包大同的房間。只見萬里和小夏都呆在那里,和他們走時是一樣的,這一去幾個小時,卻仿佛時間停頓了一般。

四個人面面相覷,但沒有人說話,空氣中彌漫著可怕的沉默。半晌,還是包大同率先綳不住了。

「事情是這――」

「我老爹去世了。」阮瞻打斷包大同,「這一次是真的。」

「阿瞻――」萬里艱難地開口,事實上他有這種預感和准備,但此刻還是不知如何應對。

阮瞻那蒼白得異常的臉色,那綳得僵直的身體,那駭人的平靜,無不讓人覺得他遭受了一生中最重大的打擊。這打擊不可能是他父親的去世造成的,肯定還有更深的原因。

他一抬手,阻止了萬里再說下去,伸指畫符,似乎是要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但符只畫了一半,手就停在半空畫不下去了。他一直喜歡一個人獨處,一直習慣了躲避它人,此刻竟然覺得沒有一個可以躲避的去處,一個無光的、無人的、無聲的地方,洞穴也好,墳墓也好,只要沒有人觸碰他,讓他不至於當場崩潰。

這個時候,道法也沒有了用外!他心里苦笑一聲,移動了一下腳步。還是憑借這肉身的雙腳更可靠吧!

「不要躲起來!」一個女聲響起,同時身邊閃過一個苗條的身影,兩條纖細的手臂纏在了他的腰間,把他抱了個結結實實,「不要放在心里!說出來!」

他低頭看了看小夏清秀的面龐,那是他一直放在內心深處溫暖著、熱愛著、輕輕淺淺地摩梭著的,此刻想來卻突然有了一種無盡的悲哀。到明年春天,他就要死了,在他短短三十三年的生命里,她是他唯一的火光,可是如果他的生命本身就是個劣質品,如果他所構建的內心世界在這一刻崩塌,他是不是該讓她離開,免得把她也埋葬?!

他掙脫了她,慢慢轉過身去,看著萬里和包大同。

若在平時,這兩個男人也是泰山崩於前,還會談笑風生的角色,現在卻一臉不知所措。這算什么?關心則亂?!那么還是說了吧!反正,也不過是那么回事!

「記得司馬南死前和我說過什么嗎,萬里?」他開口,嗓子干澀,每吐出一個字都要費一番力氣。

「他說:夜風環、陰陽極,還有,你確信他死了嗎?」萬里喃喃地說,「怎么了?」

「今天我得到了答案。」他面無表情,黑如深潭的眼睛不再有深邃之感,顯得有些空洞。

這件事萬里知道,小夏和包大同卻聽得一頭霧水。可是阮瞻不停頓,一字一句地說,「夜風環解答了我和司馬南的關系,他換了無數個皮囊,可他的身份是不會變的,他是我父親的師父,確切地說,是我的師祖!」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他們想過司馬南和阮瞻的各種關系,卻絕沒想到是這樣的。難怪他和阮瞻斗法的手勢有許多相同之處,而那些不同之處,大概是因為阮瞻並沒有直接從他父親那里學習道術,而是憑借先天的良能和他父親留下的心法口訣自己摸索出來的,因為是無師自通的,所以加入了自己的創新吧!

而阮瞻不理其它人的心中所想,繼續說下去,「陰陽級是一個陰陽魚形狀的胎記,很神奇,屬於顯性遺傳,只有在親生父子間才會傳承。我腳底下有一個,當然我的親生父親在同樣的地方也有一個。」

說到這里,包大同『騰』地站起來,「他是你親生的――不是說,是養父嗎?」他見過屍體的腳底,那上面確實有一個很像陰陽極的胎記,他還做為重要特征拿手機拍下來過!

「對,他是我親生父親,我也是剛剛知道。」阮瞻聽到自己的聲音僵硬著回答,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說著。可是真的能無動於衷嗎?為什么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在龜裂?!

「最後一個問題就不用回答了。他沒有死,可是現在又死了!就是這樣。」他用盡最後的控制力說完這句話後,轉身走出了房門。

如果說司馬南是阮瞻的師祖已經驚到了其它三個人,那么阮瞻的養父其實就是他親生父親的事就是個徹底的意外,讓他們完全驚呆了。而當阮瞻孤獨的身影消失在門邊,還是小夏率先反應過來,追了出去。

她見阮瞻手扶著牆壁,沒有目的地走在走廊中,整個人都渙散了,心疼得都扭了起來。她把他拉到她的房間,而他就任由她拉著,她按他坐在床上,他就坐在床上,卻不說一句話。

「你說句話,別嚇我!」小夏坐在他身邊,握緊他的手,凝望著他沒有表情的臉,怕他的靈魂就這么離體而去,「求你來點反應,我很害怕!很怕你這個樣子!」

她真的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