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惡氣(2 / 2)

驅魔人 柳暗花溟 2113 字 2022-11-04

「我們父子歷來是誰也不管誰的,不要多事了。」阮父眼神一轉,化為冷漠。

「既然作惡,為什么要散了惡氣?」父親的拒人千里讓他心痛,但他堅信父親有難言之隱。如果他真的是惡人,為什么要散去自己的惡氣?呆在洞里才一刻,他就感到渾身不適,父親為什么要獨自在這里受煎熬?從他周身的惡氣來看,沒有人能攔得住他,他又何必自討苦吃?!

「知道我為什么來這里嗎?知道鐵頭山為什么那么荒蕪嗎?」阮父答非所問地說:「可惜你小時候,我沒教過你風水之學。可是那時候你什么都抵觸,教你,你也不會學的。你要知道有靈山寶地,有天生靈氣充沛或者天生聚氣之處,就會有氣場相反的地方。這個鐵頭山就是大地山川上奇怪的一處,它沒有靈氣,也不能聚氣,而是泄氣之地。現在你明白為什么這座山那么光禿禿的了吧?萬物和野獸都喜歡在靈氣充沛的地方生長,此地沒有這樣的好處就罷了,還會外泄,你想這里還能有什么山珍異獸,?連山形也長得惡了。當然,窮山惡水處也有靈地,但那是處在某些大環境之中,而此處應該四季如春的,卻不能讓山綠水美,就不是環境,而是靈氣使然了。」他慢慢地說著,好像一個老人教兒子學問一樣,突然讓阮瞻想起來了小時候,但他馬上又回到現實中來。

「你沒回答我的問題。」

阮父無奈,只得點頭道,「沒錯。我在泄我的惡氣。」

「你修煉時走火入魔了?或者中了什么妖邪的奸計?」

「都不是。」阮父搖了搖頭,突然向阮瞻一伸手。阮瞻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背上的背包一動,一道金屬的光芒閃過,殘裂幡已經到了阮父的手里。

手捧著這小小的金屬幡,阮父輕輕地撫摸著,好似對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法寶分外不舍,這更讓阮瞻疑惑――他對一件東西都這樣愛憐,為什么對自己就不能施舍一點父愛呢?這是為什么?有原因嗎?

「這兩個真是異數。」阮父說著,伸手一捻,輕輕松松就從阮瞻加了禁制的殘裂幡中拘出了兩個惡煞。此刻她們不是本像,而是兩個淡白色的光球,被阮父隨手一壓就陷入了石壁中。

「沒想到她們一直暗中盯著我,我竟然沒有發覺,最後讓她們知道了我的秘密,還把你引到這里來。」他微嘆一聲,「我已死,陰陽相隔,還是不見的好。」

「你不要避重就輕,告訴我實情!」

「這兩個留給我吧,我做的錯事,還是由我自己來解決,你走吧。」阮父還是自說自話,根本不回答阮瞻的問題。

「你不能不說,因為這關系到我。即使你不想要我這個兒子,也要告訴我逢三之難是怎么回事?」阮瞻心里五味雜陳,一時不知道怎么打聽內情,也不知道怎么勸服固執的父親,只好轉移話題,「我有了很心愛的人,我不能死,我要和她在一起!」

話說出口,不僅阮天意,就連阮瞻自己也愣住了。這一番話在他的心里許久,這么直白的說出來,卻還是第一次。

阮天意看了阮瞻一會兒,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他那么對待兒子,就是想讓他冷情冷意的,因為他生下來的使命就是如此,不能陷入與他人之間的感情糾葛。萬里已經是一個例外了,是他心軟之際給兒子留下的一絲人間溫暖,可他沒想到兒子還是逃不出「情」之一字。愛上倒還罷了,竟然深陷進去。這對他是沒有好處的,只能徒增痛苦,難道這孩子的命運就真的那么沉重嗎?

「是那個姓岳的姑娘嗎?」他眯著眼睛仔細回憶那匆匆的一見,「是很可愛的。可惜――你逃不過逢三之難,這是注定的,除非出現奇跡。可是,你是不能指望奇跡的。」

「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和她在一起,只會害了她。放手吧!假如你真的那么喜歡她,就該為她著想,或者,真的出現了奇跡後再去找她。那時候一切還可以挽回,勝於前途茫茫。那個姑娘一看就是個激烈的性子,真急起來,是個什么都做得出的,不是嗎?」

阮瞻的心顫抖了,因為他知道父親說得對。他壓抑過對小夏的愛,可是如果感情可以控制,那就不是真正的感情了。所以他想要度過逢三之難,這一切都是為了小夏而已。現在父親親口斷絕了他的希望,他還要抗爭嗎?還是就此放棄。父親說得對,小夏那種野火一樣的個性,是什么都做得出來的。

「事到如今,你不要隱瞞了。」他慢慢地說,眼睛不敢看向父親,「告訴我實情,我自己會判斷是否放棄她。別和我說什么天機不可泄露,也別說是為了我好、這是天命什么的,該我承受的,我跑不了,至少我有權知道這為什么是我的命運。」他說完坐了下來,一副父親不說,就絕不離開的模樣。

阮天意從未見過阮瞻如此,他故意培養兒子的冷漠個性在一定程度上是很成功的。從小時候起,他對一切就表現出與年齡不符的漠然,對任何事情絕不強求。是什么讓他變成今天這個模樣,或許這孩子本就是個熱血的性子,只不過被他親手折磨得把自己隱藏起來了?!

好吧,既然為了那件事他已經毀了自己的親生骨肉,何妨再由他的嘴告訴兒子那個殘酷的事實。這是他一直避免的,怕在那天來臨之前增加兒子的痛苦,增加對他的折磨,可是意外頻生,所有的事情迫得他不得不如此。

「你的逢三之難是注定的,因為我反復推算過,那一天有奇異的天象。這不是人們常說的天文現象,所以是世人感覺不到的,只有修道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知道。在這一天,你要做一件事情,這件事百分之百會要了你的命――你,還要聽下去嗎?」阮天意問。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

阮瞻臉色蒼白,點了點頭,聽到自己注定的命運,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那一天就在自己眼前顯現。隨著父親緩慢的語音,他一點一點看到自己的過去與未來。原來,他生命的意義竟然如此可笑;原來,他始終逃不脫!

「這件事如果我不做呢?」他問。

可是父親還沒有回答,他就自我否決了。這件事他必須做,因為他生出來就是為了這個。再說,他怎么忍心放手不管?那樣,即對不起父親,而且最終也會使小夏和萬里、乃至包大同也都會面臨危險。

不如,由他一個人承擔吧!

知道父親不會離開這里,也知道因為山縫沒有填平,不會阻止父親泄惡氣的舉動,阮瞻獨自離開了。沒有道別,因為父子會在那一天相見,只是那種情況下還算相見嗎?

他在金石鎮徘徊了幾天,最終還是回去了。雖然他仍然要冷漠地對待小夏,傷她的心,可是在這最後的日子里,他要看著她,呼吸著她,感覺著她,他舍不得和她最後的相處,那將是他這一生最痛苦,但也最幸福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