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內心的秘密(2 / 2)

驅魔人 柳暗花溟 2166 字 2022-11-04

「我――可能不久後,會做一件危及到生命的事。」他的話從小夏的發間傳出,這句話本身和他痛楚的聲音讓小夏僵住了,可是阮瞻抱著她不放,不讓她看他的臉。

「這件事是從我一出生就注定要做的,我沒辦法逃避,也不可能不去做。這是我的宿命,就算我可以反抗,我也不能允許自己那么做。因為,那關系到我的父親。」

他忽然又說不下去了,小夏環在他腰上的手輕輕撫著他的背安慰道,「是什么事?告訴我吧,是什么事給你那么大的壓力,告訴我,我可以為你分擔,真的,我能分擔。」

「我的命運三十三年前就已經注定了,我的出生就是為了死亡的那一天。」

「廢話,人一出生當然就是走向死亡啊。」小夏拍了阮瞻一下,盡量顯得輕松點。

「說的對,可那是自然而然的事,不像我。要我怎么說呢?只能說,我不是為生而生,我是為死亡而生,假如不是為了逢三之難的那一天,不是為了那一天奇怪的天象,我是不可能被生出來的。」

阮瞻想說得平靜些,可是做不到,而他如繞口令一樣的話,也讓小夏一時迷茫了,可是她不打斷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我父親――阮天意,是修道的人,而且他的心念很誠,對道術和道學都很尊崇和痴迷,也就是說,他是不近女色的。以前,當他以養父的面目出現在我面前時,我可以理解他對我的撫養是一念之慈。可是當我知道他是我親生的父親時,我就一直很納悶,他那樣的人怎么會娶妻生子?他不可能因為一時的沖動而找女人,如果他有女人,就一定是因為動了真情。那么我的母親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能讓他動情,讓他愛到可以讓她生下孩子?我母親又去了哪里?死了?還是受不了他的冷漠走掉了?從小到大,我沒發現他身邊有任何女人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這是不符合邏輯的。因為動了真情的男人絕不可能忍耐得了相思之苦,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可是我仔細回憶我和他生活的十幾年,真的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或者他把感情放在了心里,並沒有表現出來呢?」

「不,我很清楚,在感覺上,他絕對沒有愛過任何一個女人。可既然如此,我又為什么會出生?還有,為什么他明明是我親生的父親,卻一直冒充我的養父?為什么他死得那樣離奇?這些事一直壓在我心上,直到這次我去金石鎮見他,才弄明白一切。」說到這里,阮瞻放開小夏,「看看我,小夏,現在在你面前的人,其實從出生的那一刻,不是被當作人來看待的,而是一個工具,一個阻止災難的工具。你明白嗎?我不是因父母相愛而生出來的,我甚至不是一時沖動的產物,我只是個工具!」

「慢著,慢著!你說的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小夏有些愕然,看著阮瞻自我否定和自我厭棄的神色又格外心疼。

阮瞻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似要抒發出心中的郁悶,「我的親生父親――阮天意,三十三年前做了一件事,這件事造成了嚴重的後果,非常嚴重,嚴重到他自己無法解決和承擔,而這種惡果出現後,會傷害到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很多人,其危害甚至是無法想像的。」

「他老人家做了什么?」

「就這件事他不肯告訴我!」阮瞻搖搖頭,「可是我看得出來,正是他所做的這件事才造成了他身上惡氣纏繞不息,而這惡氣會慢慢侵蝕到人的身體和魂魄中。這樣一想,當年他離奇的死亡也可能解釋了,一定是他的肉身已經無法控制惡氣,如果不辟谷閉關,惡氣就會混亂了他的神智,讓他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別人,甚至禍害整個鎮子。他是修道的人,修為還很深,魂魄遠比肉身強悍有力,所以他假死十幾年躺在棺材中,借那柄晶刀泄去惡氣。顯然,他做得不成功,於是他在一個神秘人的幫助下破棺而出。問題是那個神秘人是誰?還有,他說當時並不知道我在司馬南的指點下去找他,而是因為即使在假死閉關狀態,他也一樣無法自控了。」

「這么厲害嗎?」小夏不太懂道術一說,但看阮瞻的神色就知道阮伯父做的那件事造成的惡果確實相當嚴重,還沒有發作出來就已經害得自己這副模樣了,如果壓制不住,那會非常可怕。

「在他真正的死亡中,我們錯怪了那對妖童。我父親――從地下出來後想悄悄來看看我,結果發現我們正在為妖童的事煩惱,所以他也去西安看了一下。可是他在假死時都控制不住惡氣了,哪禁得住長途奔波和陽氣的蒸騰?在那里,他惡氣發作,只好真的棄肉身而去,從一個人成為了魂魄之體。而他之所以到金石鎮的鐵頭山去,也是為了泄掉這困擾了半生的邪惡之氣。」

「還是不行嗎?」

阮瞻苦笑著搖頭,「根本沒有好轉,事實上每一天都在加劇。我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可是那惡氣就像癌,他用過各種方法治療了,但還是在不斷的擴散。直到――我三十三歲生日那一天,那天過了午夜就是他修煉的一種功法的最後關頭。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對惡氣的控制會降至最低,而且那天是月全食,沒有月色精華的壓制,人間所有的邪惡、所有的陰暗都會暴發出最強的力量。兩下相對,他在那一天會成為惡魔,再也不認得親朋好友,再也分不出善惡正邪,假如――之前他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什么方法?不會是和你有關吧?」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小夏臉色驟變,雙手緊緊抓住阮瞻的衣袖,由於用力過大,指節都發白了。

阮瞻看著她的臉,心中有萬般的柔情、萬般的不舍,可是卻沒有一個選擇,「就是我,我就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就是為阻止這件事而出生的。」

「這很危險嗎?」小夏小聲地問,似乎聲音大一點,阮瞻的危險就大一點,「你剛才說會危及生命――」

「這就是我的逢三之難,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難會要了我的命,只是今天我才明白這是為了什么。我要在那天阻止我父親成魔,完全消除纏繞著他不去的惡氣,完成我生而就背負的使命。假如必須幫助的是別人,我根本不會理會,只要守著你就好。可那是我的父親。不管他生我是為了什么,畢竟他給了我生命,還養育了我。至少,我要還他,哪怕用命去還!」阮瞻輕撫著小夏的臉,眼神溫柔地似滴出水來,隱藏著深深的眷戀和不舍,「萬里和包大同都知道這個劫,只有你不知道,所以我才會躲避你。不是不愛你,是我愛不起。我並不是個擁有自己生命的男人,我,只是個除魔衛道的工具而已。」

小夏猛地撲到阮瞻的懷里,「不要這樣說自己!」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抱著他,「不管你的以前如何,你的現在和你的將來是屬於我的。只要我在乎你,你就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你不明白嗎?你對我是比生命還要重要、比一切都珍貴!」

「我知道!我知道!有你,我這一生就夠了。就算是我真的命喪於此也沒什么遺憾,可是你怎么辦?假如我真的度不過這個死劫,小夏,你要怎么辦?」阮瞻心痛地說。

「我是不會自殺殉情的,那樣我爸媽會傷心死,我不做那么不負責的事。」小夏放開手,眼睛對著阮瞻的眼睛說,「可是我也不許你死,因為你已經是我的了,我才蓋過章,你必須和我在一起。假如你敢死,上窮碧落下黃泉,我也要追你回來,也要你活回來不可!」

小夏發狠似的說著,而且她也真是那么想的。既然他們相愛,他們就要彼此捍衛!而在這種心情里,還夾雜著對阮瞻的心疼。原來,他一個人背負了那么多;原來,他一直想要給她幸福,才會拒絕她;原來,所有的苦,他都想一個人承擔!所以,今後她要更愛他,讓他做這世界上最輕松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