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橋祭(2 / 2)

空間之丑顏農女 亂蓮 5068 字 2022-11-22

「吃甜瓜。」

青璃用牙簽扎了一塊放在嘴里咀嚼,甜滋滋地,汁水豐富,空間里出產的就是比外面強的多,就算被小丫頭下了臉面,也不能找她算賬,這點才最郁悶。

「哇,花車來了,花車來了!」

小丫頭不再理會這邊,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迎面過來一架高高的花車,是木制而成,下面有四個軲轆,後面有人推車,四周都是各式各樣的鮮花,奼紫嫣紅,在花車之上,站著一男一女,約莫都在十一二歲左右,眉目清秀,額頭上點著小紅點,看著兩個人面容還有點像。

「這不就是隔壁鎮上的王家那對龍鳳胎兄妹么,長的真俊。」

「是啊,來年咱們一定能平安過橋!」

不遠處,百姓們在興奮地議論,青璃心里尋思,難怪是看著有些像,原來是龍鳳胎,在這個時候,龍鳳胎是最吉利的,預示著龍鳳呈祥,會給家里帶來福運,將來說不定還能光耀門楣。

外面的雨點大了一些,有指甲大小,稀稀落落地敲打在車壁上,天色也變得越發陰沉,不過百姓們的興致很高,沒人打傘,每當花車走過,那些人都會歡呼雀躍。

「唉,這祭祀什么時候才能結束啊,要是來不及,只能找一家小客棧歇腳,說不定還要睡馬車。」

汝陽一路上的客棧不算很多,個別小客棧的房屋太破舊,多半都是走南闖北的行腳商人,車夫小販,睡的都是十幾文錢一晚上的通鋪,家里有女眷和小娃,一點也不方便。

青璃無聊地抓了一把瓜子,對未來的行程沒有一點期待,每天就是坐在馬車之上,這次回程,她帶了一套跳棋,這是最開始的時候給四嬸家的小子祿做的,結果這小娃玩的比她還好,讓她很受打擊。

空間里,需要耕種和收獲,全部讓小白狐羽幽負責,自從在京都給南邊准備了糧草,空間里的庫房都空了一間,南邊的士兵吃的也不是精米細面,自家還要采買一些糙米粗面,混合在一起,節約糧食,看著也不那么顯眼。

「小姐,老奴打聽了,一會兒花車會先上橋,等花車過橋就代表橋祭完成,我們就可以走了。」

於嬤嬤打著一把油紙傘,在外頭看了一會熱鬧,和百姓打聽之後,這才來青璃這邊回稟討好,以前她做的不夠好,這一路去鳳陽可是山高水長,小姐想要磋磨她太容易,懂得眼色的就要好好表現才是。

「恩,我曉得。」

青璃點頭表示知曉,收回了目光,她吃的瓜子是五香瓜子,用八角等一些調味料先煮出來,又烘干,吃著香脆,還有淡淡的咸味,吃多了也不會上火,是打發時間必備之物。

「小姐,喝杯苦蕎茶,這是臨走的時候,旺財送來的,說什么清熱降火,而且還美容養顏。」

麥芽沏了一壺苦蕎茶,敲了頭一下,當時別人都在忙著收拾衣物,只有她閑著,接待了旺財,旺財還讓她幫忙說幾句好話。

「恩,味道還不錯。」

提到旺財那個小廝,青璃輕笑地搖頭,不在京都,見不到他少了很多樂趣,那小廝太過搞笑,總是能做出讓人啼笑皆非又哭笑不得的事情來。

「啊……救人啊!救命!」

突然,外面有人高聲尖叫,頓時混亂一片,青璃聽到有人哭喊出聲,趕忙撩了車簾,花車還在橋上,東倒西歪,而里面的那對龍鳳胎兄妹已然不見人影。

「怎么辦怎么辦?快救人啊!」

「嗚嗚,我的孩兒啊,求求你們,快下去救人吧!」

一個穿著青布衣裙的婦人跪在了雨里,她的頭發已經被雨水打濕,滿臉狼狽之色,濕潤的頭發粘在臉頰上,眼里的淚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不停地給周圍的百姓磕頭。

周圍的人沉默,沒有一人說話,也不見誰有動作,橋下水流湍急,就算是會泅水的人下去,也不見得能生還,里面還有很多堅硬的石頭,萬一腦袋碰到石頭上,就是死路一條。

有人上前去扶著婦人,婦人見眾人沒有動作,快速地要沖到橋上,一個當娘的失去兒女,那種錘心刺骨的痛楚,恨不得馬上隨著一起去,周圍有人眼疾手快,緊緊地抓住她不放。

「小姐,這水流太急,兩個孩子掉下去,基本就是……」

於嬤嬤打著傘,深情落寞,對著青璃搖頭,周圍的百姓面色麻木,而鄉紳和地主臉上卻帶著微笑,還滿意地沖著推著花車那個人點點頭,看樣子有些怪異。

「麥冬,我怎么看著有點奇怪呢。」

青璃不喜歡管閑事,但是既然遇上了也不能袖手旁觀,這么多人都在這,她肯定不可能跳下去救人,就吩咐麥冬,「你去查探,看看怎么回事。」

雨越下越大,四周站著很多百姓,卻沒誰說話,有人面帶同情之色,卻依舊轉過頭選擇低頭不語,任憑雨水淋濕在身上,這橋祭,就好像在祭祀剛才掉下的兩個孩子一樣。

「我的孩兒啊,娘要隨你們一起去了,你們別拉著我,我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婦人跪在地上,拼命地捶打胸口,發出撕心裂肺地哭喊,看她悲痛欲絕的模樣,青璃眼里也浮動不忍之色,可憐天下父母心,這么大的打擊,如何才能承受?

當初她被人牙子擄去,娘收到她報平安的信,還是擔憂很久,每天都吃不下睡不著,差點收拾包袱直接跑京都來,身體也不好,好一段才養好。

「嗚嗚,四姐,這個大娘太可憐了,剛才那小哥哥和小姐姐掉河里去了嗎?子喜會泅水的。」

子喜眼睛閃著淚花,趴在車窗看著外面的一幕,那婦人用盡全力掙脫開周圍的人,就要跳橋,在橋上又被兩個大力的婆娘給抓了回去,兩人正厲聲說著什么。

「小姐。」

約莫過了半刻鍾左右,麥冬這才上了馬車,她伏在青璃的耳邊,小聲地道,「已經聯系了人,派人找那兩個孩子,希望有救。」

「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璃有直覺,這是一場陰謀,似乎是蓄謀已久的陰謀,龍鳳胎掉入河中,不傷感就算了,還笑的那么滿足開心,這事很有問題,好好的花車,怎么可能在上橋之後就把人甩下去。

麥冬調查的結果證實了青璃的猜想。在汝陽這邊,一年一度有一次橋祭活動,但是已經祭祀完了,這次是鄉紳和地主出資,想要堅固橋身,可是無奈在打樁的時候怎么也打不進去,還有工匠莫名其妙的掉到河里,雖然沒死,後來也辭工不干。

地主和鄉紳已經買好了材料,投入進去銀子,不可能就眼巴巴地等著,在大周,橋身在破土動工之前,必須要橋祭,才能保佑工期順利,最好用活人祭拜,童男童女之身,在橋身兩側活埋,讓兩個人的靈魂永遠守護這座橋。

活埋沒有太好的借口,最後地主和鄉紳商議,不如就騙來一對龍鳳胎,到時候在橋上做手腳,讓二人掉到河里去,水流這么湍急,基本沒活命的機會,這樣的話也算是活人獻祭。

當然,為此,鄉紳和地主可是做了精密地籌劃,這對雙胞胎的爹爹是個賭徒,賠光了家里的銀子,所以答應交出雙胞胎,只要能替他還了賭債,並且給他一筆銀子。有了銀子做什么不行,可以娶幾個水嫩嫩的黃花閨女,生個十個八個的,對於自家孩兒什么命運,他一點都不擔心。

到場的百姓,大部分人也知道活人獻祭的說法,在龍鳳胎掉進河里的時候就明白過來,誰也不想和地主鄉紳對著干,再說加固橋身也是對他們有利的事,所以即使受到良心譴責,依然選擇沉默。

「怎么可以這樣!」

麥芽紅了眼睛,心里感到深深地悲哀,這對龍鳳胎的爹爹太不是東西,怎么可以這樣做,一點不關心自己孩子的命運,都說虎毒不食子,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人的爹!

馬車里,氣氛沉重,青璃拍了拍小弟子喜,趁機教育道,「小弟,老祖宗留下太多的說法,有些是正確的,可有些未必。不能在河水里打樁有很多原因,可能是地下有巨石,或者工匠手藝不行,哪里出現偏差,不能因為這個就讓活人來祭祀,說是橋祭,難道用活人這么殘忍就不是造孽?」

「四姐,子喜懂,嗚嗚。」

就是一件事,在小弟子喜幼小的心靈里面扎根,若干年後,他做上了大官,那個時候,也造福百姓有很多建樹,在他管理的地方,已經取消了活人祭祀的風俗,依然風調雨順,為百姓津津樂道。

「麥冬,你看著處理吧。」

青璃靠在馬車上,嘆了一口氣,這樣的事情,在大周已經不算是新鮮事,人們愚昧,迷信,對祖輩流傳下來的東西,深以為然,也是因為這樣,才缺乏創新,永遠都是老一套,社會制度閉塞,祖傳的手藝都是傳家寶,沒有人願意拿出來共享,就是種地這樣的小事,那些老庄稼把式有經驗也不願意教導別人,這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

婦人跪在橋頭哭天搶地,青璃不忍再看,她手上握著拳,其實她能做的很少,能干什么呢,給那婦人一筆銀子?有用嗎?銀子買不來她的孩子,也不會讓那顆絕望的心溫暖一點,只能希望龍鳳胎活著吧。

橋上允許通行,自家的馬車順利過橋,馬車在雨里,行進的緩慢,一直到掌燈時分,還走在荒郊野外,看來今夜只能找一戶人家夜宿。

「璃丫頭,咱們看看,找一戶人家,我們宿在馬車里面就可以,找個院落大的停進去,等明日一早咱們就起程如何?」

大伯娘大劉氏因為下午的一幕,臉上也帶著愁苦之色,都是善良的庄戶人家,大伯娘還為沒有幫到忙深感愧疚,心里很不是滋味。

「恩,就這么辦,雨天太涼了,想吃點熱乎的。」

青璃點頭應允,眾人來到一個村落,找了院子最大的一家,不過這家人黑著,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住人。

「有人在家嗎?有人嗎?」

麥芽打著油紙傘下了馬車,拍著門板,片刻之後,里面應答一聲,「有,是誰啊,等一下。」

約莫過了一刻鍾左右,里面才有人應答,一個婦人穿著蓑衣戴著斗笠,打開了院門,見到好幾輛馬車,嚇了一跳,「這是?」

「大姐,我們是路過的,因為下雨天馬車行走緩慢而沒能出城,想要在您家借宿一夜,不用擔心,只要能騰出一間屋子給車夫住就可以,我們會宿在馬車里的。」

麥芽口齒伶俐地解釋,自家只是路過的,她看婦人太過緊張,就怕把自家人當做壞人。晚上好歹進一個院子,也能安全一點。

「哦,那快進來吧,只是我們農家,真是啥也沒有呢。」

開門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婦人,等馬車進了院門之後,偏房也亮起了燈,一個小丫頭揉揉眼睛從里面探出腦袋,喊著,「娘,誰來啦!」

小丫頭嗓音清脆,青璃一聽,這好像是在橋祭的時候遇見的小女孩,還直白的告訴她不懂不要亂說,可真巧,竟然在這里碰上。

「咦,你不是那個有錢的漂亮姐姐嗎?」

小丫頭蹦蹦跳跳地,正想跳出門,發現外面下了雨,身子又縮了回去,在門口處張望。

「二丫,不得無禮,見到客人怎么能沒大沒小的。」

婦人搓搓手,一臉緊張之色,看穿戴走是有錢人,怎么跑到她們這邊來了,窮鄉僻壤的,孩子爹也不在家,只有年邁的公婆,二人耳朵不太好,睡覺沉,這才沒聽到動靜。

「沒事的,這小丫頭挺活潑的。」

青璃擺擺手,表示自己不介意,麥芽又和婦人商量,可否借用廚房,婦人的男人不在家,出門做工還沒回來,車夫在家里借住不太方便,不過婦人家的鄰居被驚醒,說家里有空屋子,可以收留車夫一晚,只要不嫌棄簡陋就好。

做飯的事,交給了於嬤嬤和麥芽,婦人家里條件窘迫,米缸里面也沒有多少糙米,只有一些玉米面,青璃突然奇想想吃玉米面餅子,大伯一家也沒有意見,眾人都說好久沒吃過,到時候把自家上路帶著的白米給婦人家。

「二丫,來,上馬車陪我說會話。」

青璃見二丫機靈,也很討喜,就不計較這小丫頭說的那些話,讓她上了馬車。二丫聽話地從房間出來,上了馬車之後,頓時覺得眼睛不夠用了,看什么都稀奇,車壁上還有油燈,坐墊軟軟的,應該是棉花,而不是她家床鋪上的稻草。

「姐姐,你家的馬車真寬,比我們村地主老財的馬車還大好幾倍呢。」

二丫環顧四周,連連驚嘆,看到小幾上還擺設糕點瓜果,咽咽口水,肚子里咕咕地叫了兩聲,不過她還是不舍地移開了眼睛,沒有上前抓拿。

「餓了嗎?吃點心,別客氣。」

七八歲的小女娃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青璃那會每天吃兩頓,晚上都會餓得睡不著,看這院子破舊,家里家徒四壁,想來過的也不算好。

「還是不了,謝謝姐姐,我娘說我吃點心的時候會掉點心渣子,會弄臟馬車。」

二丫又看看那些精致的小點心,就是鎮上都沒有,上面是花朵的樣式,好漂亮,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次看到了以後就能和村里的伙伴說,她們一定不信。

「那就給你裝好,等你下了馬車吃吧。」

青璃大伯一家還是更喜歡吃老式的糕點,這些外觀精致的,放在馬車上也沒人吃,每到一個地方,家人都會上街買菜一些得用之物,這些糕點是昨日走的時候,福喜客棧送的,對半夜有人唱小曲的事表示歉意。

「小姐,您心地真好,所以才這么漂亮,二丫也要做個心地好的,以後也會漂亮。」

二丫看著青璃,眨著黑溜溜地眼睛,羨慕地說著,娘說人心好,才會漂亮,有錢家的姐姐一定是這樣,和仙女一樣。

聽著二丫的童言童語,青璃心情好了一些,她以為是小娃不懂事,試探過之後才知道,今天不是專門為了看橋祭,她和她娘到縣里給做工的爹爹送鞋襪,看到花車來了之後,她們娘倆就回去了,對後來發生什么一無所知。

二丫的爹是個木匠,現在正在大戶人家做活,過幾天就能回家,通過了解,青璃得知,他們一家也是從外地搬遷過來的,沒有銀子買地,都靠二丫爹的工錢生活,這次家里快沒米下鍋,好在她爹又找到了活計。

也就等了一小會,灶間就傳來香氣,油汪汪的玉米餅子,還有一大鍋的燉菜,里面加了青璃帶著的干蝦仁和肉干,鮮香的很,青璃自己就吃了一大碗燉菜,其實農家菜最好,原汁原味。「小姐,這一頓飯,可是把人家家里的最後那點玉米面都用完了,烙玉米餅子,油罐也被倒空。」

麥芽上了馬車,還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自家還沒有提給銀子給糧米的事,那婦人倒是實在,說自家男人回來,家里就會有銀子,不會沒米下鍋的。

「恩,是個好的。」

青璃摸摸肚子,點點頭,今日太晚,等明天走的時候,問問這個婦人,若是有工錢多一些的工作,他男人願意不願意去,海邊那船塢,現在還是缺人手,有那人品好還勤快的,越多越好,很多時候,幫助別人也是方便自己。

「麥芽,馬車上的點心咱們不吃,都放在食盒里面,還有咱們那些小零嘴,每樣都裝上一些,明日走的時候送二丫。」

青璃吩咐麥芽,剛才二丫下馬車的時候,雖然餓,可什么都沒要,她給了玉米餅子,二丫搖頭拒絕,青璃相信,能把閨女教育這么好的爹娘,肯定不會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