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惻隱之心(一更)(2 / 2)

空間之丑顏農女 亂蓮 5048 字 2022-11-22

「是啊,昨兒才到,准備走之前去看看你呢。」

青璃招麥芽沏茶,邀請季悠進了偏廳,家中來人,她不能出門,但是殺豬一事不能耽擱,她派了車夫帶於嬤嬤過去,其中細節,於嬤嬤也知曉得清楚。

「好像,我打擾你了。」

季悠不是第一次來新宅,進門之後仍舊帶著好奇,打量屋內的布置,在偏廳里多了沙發,正中間有一張堂桌,擺放著幾樣果子和糕點,旁邊還有點綴的高大瓷器。

偏廳牆壁掛著幾張字畫,看那字行雲流水,放盪不羈,無比狂妄又帶著一種霸氣,竟然是淳於少將軍所作,季悠在偏廳繞了一圈欣賞,「青璃,你這次來,能在平陽過年嗎?」

「過兩天就回去,我爹娘在京都回來了,所以肯定要回家。」

分別四年多,這是和爹娘在一起團聚的第一個年頭,想到出門之時,爹娘還有小弟送別時的表情,青璃心里著急,想趕緊處理完平陽瑣事,安心回去過年。

季悠坐下品茶,和青璃聊了幾句過年的事宜,往年過年,娘和她都要受氣,爹發紅包的時候,會給季盼一個大大紅包,到她這里只有一半。前段時間就忙著擔憂她娘了,恍然想起很久沒哥哥季韻的消息,直到前段時間收到家書,哥哥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一切安好,她也就放下心,這樣的話,季韻就能趕上她出嫁,大喜日子真希望哥哥可以背著她上花轎。

想到陳公子的體貼,季悠露出小女子的神態,眼波流轉,一臉喜色,原來以為這輩子注定找不到好人家,有三姨娘給爹爹吹耳邊風,能嫁到家風清正的人家,找一良人幾乎是不可能的,誰想到峰回路轉,讓人厭惡的三姨娘死了,而且一屍兩命,所以說,人都有定數,善惡到頭終有報。

「對了青璃,你上次給的意見,陳公子堅持著,早晚都要走一個時辰。」

季悠拉住青璃的手,滿眼感激,「他現在咳嗽都很少,你好厲害,真是神醫!」

「神醫談不上。」

陳公子有的是銀子,出門問診,醫館為了賺銀子,必定開好葯材,讓他一直補身子,可他底子不好,虛不受補,長年累月下去,反倒掏空了身子。斷了那些補葯,多多鍛煉,又不是大病。

偏廳燃著味道淡淡的熏香,青璃靠在沙發上,和季悠坐了一個對面。兩個人關系有點復雜,說是朋友,和水零歡,趙羊羊那種純粹的友誼不同,若是路人,也不算。

她幫過季悠,季悠也做了回報,季家的家產,季悠只拿了一個小匣子,別的一點沒有要,那日,陳公子陪同,她記得季悠上馬車和她離別之時,沒有再看知府後宅一眼。

「這次來看你可不是空手,有年禮。」

季悠笑笑,指著門外道,「知道你什么都不缺,也不曉得送什么,就和陳公子商量,送了一車皮貨。」

平陽毛皮緊缺,這一車皮貨的價值可想而知,是陳公子家里的庫存,青璃領情,對她笑笑,「那我也要回禮,家里的果子,給你運過去幾箱吧,馬上過年,用紅蘋果討個好彩頭。」

這些蘋果不是鳳陽所產,是青璃自己空間里出品,她找那稍微小一些的裝成箱,不太顯眼,別人看到,以為是南邊運來的,在北地難得,卻也不是絕對買不到,就是成色差點而已。

「太好了,我娘最喜歡吃呢。」

季悠一臉驚喜,青璃家的果子很甜,果干都那么好吃,以前送她幾次,吃過之後還想吃,就是沒辦法厚著臉皮上門討要,能送果子,比那種冰冷的玉器好的多。

開心片刻,季悠又低下頭,似是有些難過,張了幾次口,最後到嘴邊化作一聲嘆息,青璃知道她有事要說,也沒有催促,沉默地品茶,低著頭看著熏香細白的煙漂浮在空氣里。

一直等了很久,季悠這才一咬牙,支支吾吾地道,「青璃,你知道了吧,我娘派下人,把我爹從牢房里接出去了。」

「什么時候的事?」

青璃抬起頭,飲茶的動作一頓,她確實不知道這個消息。季知府那種拋棄妻子的渣男,就應該在大牢過一輩子到死,怎么還給接出來了?青璃滿心疑問。

「就是前兩天,可能師爺還沒稟報上去吧。」

季悠雙手捂臉,想起過去的夢魘,眼淚從眼角里滑落,她也曾經幸福過,小時候,爹爹對她很是疼愛,甚至超出了哥哥,自從三姨娘進門,有了季盼之後,這種疼愛越來越少,到最後,連面子情都消磨殆盡。

她以為,她恨透了爹爹,恨透了知府後衙這座冰冷的宅院,有時候夢里也會回到過去,爹爹翹著胡子,在訓斥她,旁邊的季盼一臉笑意地勸說,實則火上澆油,每次都讓爹爹火氣更旺,罵她不成器,給他丟臉。

午夜夢回,季悠都會悲傷地低泣,她渴望一個和睦的家,就像曾經一樣,家里只有爹娘,她和哥哥,一家人很平淡的生活,沒有銀錢,就吃的差一些,不會餓肚子就好。

脫離知府,和娘來到平陽,陳公子對他們母女很是照顧,衣食住行,樣樣精致,家里添了很多下人,比她作為知府千金時候還要多,下人恭敬,服侍盡心,可是不知道為什么,總沒有踏實感,就怕這一覺醒來,什么都沒有了。

沈老爺一事,季悠得知的很詳細,她恨爹爹,更恨讓這一切變化的三姨娘和季盼,恨不得讓她們去死,可是三姨娘死訊傳來,她竟然沒有一點快感,似乎這個人與她沒什么關系一般。

「你不恨你爹了嗎,還是說你覺得他悔過了,要一家人在一起過日子?」

青璃不是季悠,不能理解季悠的心情,站在她的角度,季知府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原諒,原想著讓他去死算了,新皇耶律楚陽登位之後大赦天下,鳳陽知府新的任命文書沒下達,還不能讓他就這么死。

「我也不知道恨不恨。」

季悠的眼里一閃而逝的迷茫,她定定地看著青璃,輕輕地道,「畢竟他是我爹,和我有斬不斷的血緣關系,他已經不是知府了,未來也不可能當官,應該會好好過日子。」

三姨娘是死了,未來可能會出現四姨娘,五姨娘,青璃不覺得這樣的人會突然改變,做出一番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的姿態來,有些機會,只有一次,錯過就再也不能原諒,這是原則問題。

現在總算知道季悠和她娘為什么長期被三姨娘壓得無法翻身,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兩個包子!當初三姨娘以下犯上,就應該以雷霆手段杖斃了事,季知府再愛小妾能怎么樣,反正死了,到時候把身邊的美貌丫鬟開臉兒給季知府,手里攥著賣身契,一樣就可以控制丫鬟,這才是大戶人家主母的做派。

男人的寵愛能多久?找了小妾的人,還指望他愛一個人長長久久?不是為了美色,就是別的原因,絕對和愛扯不到一個銅板的關系,鬧到今天這地步不能收場,季悠母女雖說是弱者,並非沒責任。

「你的家事,我管不著,但是我要提醒你一點,季盼可是逃了。」

青璃低頭,隱去眼里的嘲諷之色,她如果和季悠要好,一定要痛罵一頓才痛快,二人的關系達不到那個地步,她也不想多管閑事,提個醒,就算仁至義盡。

季盼不簡單,再次卷土重來之時,季悠能斗得過?心不夠狠,一切白搭。季知府看到自己疼愛的庶女,沒准會反過頭再次對付季悠母女,那會樂子就大了。

「我知道。季盼,我前幾天也是見了的。」

季悠眨眨眼,眼里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下,她哭泣道,「前幾天下雪,我逛街回來,看到季盼了,她穿戴如貧家女子,棉襖也是破舊的,還帶著補丁。」

「什么?我臨走的時候提醒你,季盼是個隱患,還特地告訴你,季盼出現,一定要聯系我。」

青璃騰地站起身,煩躁地繞了一圈,「你倒是說啊,然後呢?她還敢出現,找你干什么了?」

「她說以前都是她的錯,三姨娘死了,一了百了,我和她可是有血緣關系的親姐妹。」

季悠低頭,聲音很弱,她也覺得自己沒用,以前被哄幾句,就把好的都給了季盼,後來認清楚季盼的真面目之後,心里才有了防備,這次她也學聰明了些,假意與季盼交好。

「然後呢,得知她所在的地點了?」

「她說她在少將軍隔壁的小院,還讓我幫她打探少將軍的行蹤。」

面對青璃的質問,季悠吸吸鼻子,用帕子擦干眼淚,繼續道,「我答應了她,說回家取銀子給她送去,暗中聯系了少將軍的手下,得知少將軍不在城北大營,當時聯系不到你,我就自己坐馬車去了隔壁小院。」

聽說那家住了一個老光棍,季悠趕到的時候,院子里空無一人,她進了屋子,發現里面亂七八糟的,衣衫包裹堆了一地,她四處找人,沒發現季盼,正要回去,那家主人回來了,見到她就破口大罵。

季盼逃跑之後,沒有地方去,一路裝作乞丐,跑到平陽老光棍的家里,兩人之前有過合作,也算有了點肌膚之親,季盼答應老光棍嫁給他。

老光棍信以為真,又老又丑一直娶不到媳婦兒,能有這么嬌美的女子也好,雖然是個豆芽菜,好在年紀小,以後還有發展的可能,皮膚滑嫩,底子好。

季盼是鳳陽知府千金,知府又下了大牢,這些瞞不住,風聲早就傳到平陽,能睡嫩嫩的知府千金,老光棍美著呢,季盼說什么,他都信以為真。

就這樣,兩個人在一起相處了一段時日,原本定在臘八節成親,他找出錢袋,上街買紅綢布,回來一看,家里值錢的都沒有了,包括季盼曾經給他打聽少將軍消息的一百兩銀子。

老光棍氣得半死,跑出去追人,沒有追到,垂頭喪氣地回來,見到季悠,非要誣陷是季悠偷了院子里的東西,還要報官,這個時候,她才明白又被季盼擺一道。

「季盼不見蹤影了?」

青璃眼眸一閃,這季盼也是個人物,打不死的小強,經歷這么多磨難,依舊內心堅定,就是要勾搭淳於諳,就沖著這個目標,她也不能讓季盼繼續逍遙著,有預感,此人活著會給她帶來很大的麻煩。

「最後賠了老光棍一百兩銀子,我又多給他十兩。」

多余的十兩是給老光棍送消息的,委托要是他看到季盼之後,來府上送消息,重重有賞,但是她不確定季盼在偷走銀子之後還能回去,只是做個萬全的准備。

「季盼是牢里的逃犯,當時你就應該喊巡邏的城北大軍,把人捉住。」

青璃搖搖頭,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又讓季盼逃了。季知府被接出來或許也是好事,現在就看季盼能不能聯系她爹,要嚴防二人再合伙起什么幺蛾子。

回到座位,茶碗已經不再冒熱氣,青璃靠在沙發背,拿起一個蘋果,最近壞消息太多,耶律楚仁,姜貴妃進了平陽,季知府那等渣男被接出大牢,季盼這樣的禍根也跑了,不是沒有抓人的機會,全部錯過。

門外突然起了風,冷風敲打著高麗紙,麥芽起身,走到門邊,把棉門簾弄得平整,直到小縫隙不再進冷風,她這才回來,重新換上茶水。

「我就是想,她拿了銀子,應該跑遠不會回來吧,她一個弱女子能去哪呢?」

季悠從心底,對季盼有陰影,她曾經托人去鳳陽找季盼交好的姐妹打探情況,結果那些人不讓她的人進門,直說不認識這個人,人情冷暖,以前季盼是知府千金,一群人追捧,如今是落難的罪臣之女,眾人巴不得劃清界限。

「季盼可不弱。」

青璃詫異地看了季悠一眼,發生了這么多的事,還能說季盼是弱女子,能趁亂逃出大牢,從鳳陽跑到平陽,又在淳於魔頭小院隔壁的老光棍處棲身,光憑這一點就是個能屈能伸的女中豪傑,可惜此人心術不正,不能留,否則後患無窮。

季悠被說的詞窮,她也覺得當時不應該攀談,直接要人抓起來最好,她自己故作聰明,而季盼現在是真狡猾,利用了她,甩手跑路,還要陷害她一把,害她被當私闖民宅的小賊。

世上沒有後悔葯,如果回到當時就好了。陳公子怕她有什么心結,花了大筆銀子買通鳳陽,平陽兩地的地頭蛇找人,一直沒有可靠的信息傳過來,季悠現在很是後悔。

「後悔也沒有用,還是看著點你爹吧,萬一季盼能聯系他呢。」

這個話題太讓人惱火,青璃不想再提,也沒了心情,兩個人說了一些干巴巴地話題,一直耽擱到晚膳之前,季悠這才起身離開,她要回去和爹娘一起用晚膳。

「小姐,唉,季悠小姐真是個拎不清的。」

等人走後,麥芽長出一口氣,也跟著郁悶,這么把季知府接回來,就算原諒了?以前的事情可以一筆勾銷嗎?也難怪被三姨娘母女壓在頭上這么多年。

「唉,她就是這個性,要是個狠心之人,我也不會與她相交。」

青璃想要站在季悠的角度設身處地為她著想,想了很久也沒找對理由。季知府是季悠的親爹,有剪不斷的血緣,弄出牢獄之後,隨便送個地方養老就可以,為什么一定要接回來呢?

渴望親情?一個花瓶扔到地上破碎了,修補起來,也不是原來的模樣,這是何苦呢?

窗外的北風在怒吼著,偏廳內黑暗,青璃讓麥芽點燃油燈,等到天擦黑,於嬤嬤才風塵仆仆地歸來。

一進門,於嬤嬤直奔火爐,搬了一個小墩子,坐上面烤火,搓著手,不停地念叨,「哎呦喂,可凍死老奴了,小姐,那鄉下可真冷啊!」

「於嬤嬤,小姐不是讓你找中人,你咋還跑鄉下去了?」

麥芽倒了一杯熱茶,又讓前院的丫鬟婆子傳飯。

「哎呀,那些豬仔長勢不錯啊,中人說過去看看,每家分發了銀錢,稱重,等明天殺豬,按照重量,給那些村民留一部分過年吃。」

村里人很積極,豬草前期能采到,後期有麥麩之物,都是青璃提供,他們只出一個手工,不但過年有豬肉,還能得到銀子,家家養了好幾頭,就等著過年前殺年豬。

「恩,明天殺豬,剛剛好。」

問了一下鄉下的情況,那些豬被照顧的很精心,只有一個村民家里死了一頭小豬仔,後來中人又給填補上了,村民家里的豬,比原來預算還多幾十頭,他們見到於嬤嬤很激動,想知道明年還有沒有這個政策。

晚膳,被家里的丫鬟端上來,大廚房做的地道的水煮魚片,上面放著一層層密密麻麻地辣椒,還有青菜,炒雞蛋,小咸菜,一疊蒸好的油汪汪的臘腸,青璃覺得自己吃沒滋味,讓於嬤嬤和麥芽上桌,三人一起享用晚膳。

窗外,天已經黑了,廊下掛著一對紅燈籠,隨著北風不停地搖動,里面的火燭忽明忽暗,搖曳著,又是一個沒有月光冰冷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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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估計會在下午三四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