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師傅邊說邊招呼旁邊的人扶鍾美雲上車,偏偏鍾美雲跟吃錯葯似的,竟還認不清情勢,被人架著往前走的同時,嘴里還在叫囂:「成韻,我不會放過你的,多多是我們謝家的孩子,我一定會把他要回去的。成韻你給我等著,我要你好看!」
成韻目睹了如此血腥的一幕,心里猶如大海洶涌般震驚。和孟青和相處越久她越了解對方的脾氣,這是個睚眥必報的男人。若他愛你,可以將你捧上天。可若有一天他厭惡你,也可以輕易將你踩入泥中。
很顯然鍾美雲現在就是他最為厭惡的人之一,或許比謝子桓更甚。看他剛才扯人耳垂的手法,干脆利落不帶一絲猶豫,若不是殺人犯法,成韻甚至懷疑他會當眾要了對方的性命。
成韻忍不住瑟縮一下,心里那兩股正與邪的力量又開始了無休止地博弈。
孟青和走過來,臉上已換了一副表情。他的眼底盛滿關心,伸手去摸成韻被打腫的臉頰。
「啊別碰,痛。」成韻自然流露,不帶一絲演戲的成分。
她的舌頭在嘴里來回攪合兩下,觸到了一顆被打得極為松動的牙齒。那牙齒還連著一點根,輕輕一舔便東倒西歪。成韻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大約是那一巴掌真把她氣著了,她狠狠心一咬牙,用舌頭頂住那顆牙齒,生生將它頂了下來。
然後她「唔」了一聲,成功吸引了孟青和的注意力。
「怎么了,很疼嗎?」
「牙、牙掉了。」成韻含糊地說了一句,扯扯孟青和的衣袖,「回家去吧,回家再說。」
孟青和點點頭,抱起剛從人群中走出來的多多,招呼阿姨一起往小區走。多多沒看見剛才那一幕,還在那里好奇追問:「孟叔叔,剛才怎么了,我聽見有人大喊大叫,好吵哦。」
「沒什么,有個奶奶摔了一跤。」
「摔一跤叫那么大聲啊,她好沒用啊,我摔一跤都不哭的。」
「多多是勇敢的孩子。」
受了表揚的多多咧嘴一笑,露出天真純潔的一幕。成韻看到兒子這樣心頭又是一痛,孩子什么都不懂,偏偏要被牽扯進這樣的事情。為了讓孩子繼續維持現在的純潔,她必須硬起心腸將自己的心染黑。
也許有一天一切都會被揭穿,但她已顧不了這么多。今天這個事情完全是鍾美雲自己作死,她遞了小辮子過來,成韻實在很難不伸手去抓。她在她手下受了太多的罪,時至今日終於想起來討還點利息了。
只是對不起孟青和。
成韻又看一眼正跟孩子說笑的孟青和,艱難地閉上了眼睛。回到家後她直奔洗手間,先把那顆牙吐出來,又清潔了口腔。孟青和把孩子交給阿姨後進來查看她的情況,在看到洗手台旁邊一顆隱隱帶著血絲的白牙後,他突然後悔剛才那一下出手太輕了。
他輕撫成韻的背,問:「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用了,就掉了顆牙,沒事兒。」
「你臉也腫得厲害。」
「擦點葯睡一覺就好了。我夠狼狽得了,不想再讓更多人看見這副模樣。今天這事兒小區里肯定會傳開,以後我出門都得戴帽子墨鏡才行。」
成韻的自嘲令孟青和難受,他輕輕撫著對方的臉頰,最後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疼嗎?」
「說不疼是假的,真疼,那一下差點沒把我打暈。我從前倒不知道,她一個養尊處優的老太太,力氣竟這么大。以前明明拿杯水都要哼哼半天的。」
「養尊處優?呵……」
孟青和的聲音極具嘲諷味道,成韻故作天真地望著他,微微一笑:「怎么了,我用錯詞了嗎?鍾美雲出嫁前娘家家境就很不錯,出了名的大小姐脾氣。嫁給謝建文後也沒吃什么苦,你看她保養得多好,五十多的人了,說三十七八都有人信。」
孟青和放在成韻下巴上的手微微一抬,照著她的嘴就吻了下去。深吻中成韻隱約聽到他說了這么一句:「也該讓她嘗嘗什么是正常人的生活了。」
在說到「正常人」三個字時,孟青和特意加重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