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故人重逢(2 / 2)

行行 小羊毛 1877 字 2022-09-05

「沒大沒小!」顧笑夢輕斥了一聲,隨即向君黎道:「這是我女兒,名叫刺刺。」

君黎詫異萬分,卻也不好便此問些什么出來。

顧笑夢當然也看出他的疑惑,卻只笑笑,便轉頭:「刺刺,人豈是可以亂叫的,該叫舅舅!」

刺刺啊了一聲,改口道:「舅舅。」

君黎有點不知該如何回應。旁邊程方愈已笑起來向顧笑夢道:「有你這么年輕的娘,還真是難辦。」

「好了,這里人多。」滕瑩笑道,「君黎一貫怕羞,瞧他話也不說。他也就和老爺親,快些去見見老爺好敘話。」

顧笑夢應了,便向程方愈父子兩個道了退,一行人一徑去見顧世忠。

君黎固然在奇怪刺刺的來歷,刺刺當然也在奇怪君黎的身份——「舅舅」,也即是說,這個青年道士,是自己母親的兄弟了。但是從來沒聽說過這樣一個人,她不免感到有些怪怪的,一路只是跟在後頭不住打量他。

君黎從來不喜歡走在前面,若是可以,他倒希望走在最後。可惜他每放慢步子,刺刺必也放慢步子,便如惡作劇一般。他沒辦法,明知在被她用那雙眼睛剝皮拆骨一般看著,也便只好讓她看了。

顧世忠一個人坐在書房里。外面的熱鬧,並不是聽不到,只不過年紀大了,終究有點累,沒了一一招呼的力氣。他自己原也不主張將壽筵擺大,何況不是大壽,何必自找麻煩。

只可惜,這幾年家業竟是做得大了,有些事情就逃不掉。

一行人走了過來時,老管家將將從顧世忠房里退出來,想是將上午的賀禮單子清了,一並給老爺過目。顧世忠只掃了眼,放在一邊。說好了下午與晚上才是自己要好的親戚朋友相聚,一早來的,反不過是些可有可無之輩。

房門開著,君黎遠遠地就望見了里頭花白頭發的老人。他只覺心里一酸,右手就不由自主地握緊了緊。

老管家已經向顧笑夢等行了禮。顧世忠知是女兒來了,心頭一喜。這個女兒自從嫁去了青龍谷就很少回來,一年見不到幾次,辦一次壽筵能見到女兒自然是最為開心的事情之一。不過這一回的顧笑夢並不似往日般撒嬌,只是大踏步走進來,喊了一聲爹,便道:「你看我帶來了誰!」

顧世忠便笑:「必是刺刺。」從這語調里,君黎聽得出刺刺在老人這里也十分受寵。

「刺刺是來了,不過還有呢?」顧笑夢笑道。

顧世忠已經看到了君黎。

他嘴唇忽地就一顫,好像要說什么,卻竟說不出來,就這樣看著他。君黎上前兩步,俯身就叩了下去:「君黎見過義父!」

「君黎……」顧世忠微顫著矮身,將他一把摟住。「真是你……真是你……」

君黎不敢抬頭。他聽得出他話里的哽咽,那種因為欣喜而起的哽咽,半分不假。他一時竟也會想哭,因為他從沒想過如許多年後的今日,這一家人見到自己竟沒有半分怪責,從姐姐到嫂子到義父,竟都是真心待自己。當年的離開真的是對的嗎?若可以再選擇一次,又該如何?

「義父,我……我實在是……」

「你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顧世忠似乎知曉他要說些什么,忙忙打斷了他,平復了下情緒,起身將他肩膀一緊,大聲道:「好,好,這真是我今日收到的最好賀禮了!」他便叫了君黎起來,要仔仔細細與他說話,甚或連一貫最疼的女兒、外孫女都顧不上了。

「爹,您這樣未免太自私了嘛。」顧笑夢撒嬌道。「我們也要與君黎聊聊天的呀!」

顧世忠便叫眾人都坐了,又令人奉茶,一家子人便在房間里說起十幾年來的日子。待到聽得老道長過世,顧世忠也極是感慨傷懷,連連搖頭道:「不料道長竟走得如此突然。」

午筵因開的是流水席,顧世忠令管家請眾人自便。顧家要緊把式都在席上陪客,一邊還是著人來請了好幾次,到最後不得不讓小少爺顧如飛過來喊了爺爺,說好多鄉親在等著,顧世忠這才起身。

「倒把如飛忘了。」顧笑夢笑說著也站起來。「君黎和我們一起先用飯吧?邊吃邊說也好。」

顧如飛顯得並不高興,打量了君黎好幾眼。適才顧笑夢在外面讓刺刺喊舅舅,他自然也瞧見了,因見幾人都往外走了,他便拉住了刺刺,低聲道:「表妹,那個人是哪來的?」

刺刺還沒答他,倒是如飛的母親滕瑩回轉身來,道:「是你爺爺往日里收的義子,今日來給你爺爺賀壽的,你回頭記得喊聲叔叔。」

「義子義子的,怎么都沒見回來過!」顧如飛嘟囔著。「他也姓顧么?」

滕瑩猶豫了下,「該是姓顧的吧……」

顧如飛便又不悅,「說是一個個都姓顧,沒一個回來的,一飛還沒吵明白算誰家的呢,這回又來一個。」

滕瑩便沉了聲道:「別說了!」往前看了看,君黎、顧笑夢和顧老爺應該都是沒聽見,只有留在最後的刺刺,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