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烏劍凌厲(1 / 2)

行行 小羊毛 1911 字 2022-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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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凌公子」的表情似乎也有些變化。「在徽州地頭上想動青龍教——就憑你們?」他看著沈鳳鳴。「青龍教主只不過沒將黑竹會放在眼里罷了,否則豈有你們在淮河以南的一足之地!」

沈鳳鳴卻仍然冷笑,「青龍教不過一介江湖教派。如今金兵勢大,江北都是不保,一個青龍教主,有何本事大言不慚一統淮南諸路?」

「我倒不知,原來黑竹會在淮陽久了,竟開始替金人說話了?」那凌公子口氣似乎越發不豫,「你的意思,這次你們背後有了金人,要將青龍教從徽州起走?」

「隨你怎樣猜——總之這次青龍教怕是已保不住了。」

那凌公子臉色鐵青,冷冷道,「張弓長是否也來了?」

沈鳳鳴一怔,並不回答。

「你是不是還沒認出我是誰?」凌公子捏了他衣領將他輕易一推。「我倒不知,自我離了黑竹,這會竟被他搞得烏煙瘴氣。一個殺手不好好去接殺人之令,卻竟受雇做這般絆人手腳的下三濫之事——哼,就做了也便罷,但那『任務之外,絕不殺人』這八個字好像也忘了吧?動手燒樓——這種事誰教你們的?——竟還受金人之令,在淮陽時我沒接過金人一單生意,你們倒好,遷離了淮陽還不夠丟臉,到了大宋地界,竟做的是金人走狗。不叫我遇見便罷了,竟到我面前丟人現眼么!」

君黎在一邊見這凌公子竟然發怒,也是意料之外,只見沈鳳鳴聽到後來身體簌簌發抖,臉色也愈發蒼白,心中奇道,這凌公子究竟是什么樣人?聽他口氣,他也曾是那黑竹會中之人么?這沈鳳鳴想必認出了他來,所以害怕。

「凌厲!他是凌厲!」終於有人叫道。「『誰人不識凌厲劍,烏色一現天下寒』,便是他,不會錯!」

縱然滿堂人皆無力,但「凌厲」二字,還是令整個席間籠了又一陣低低語聲,與那琴聲嗡嗡地會在一處,竟不舒服起來。

君黎再看那凌公子。「凌厲」——他聽過這個名字。淮陽黑竹會總舵的金牌之牆上,第四十五任金牌殺手,便刻的是這兩字。他作為殺手成名甚早,一柄烏劍叫人聞風喪膽。後來退出黑竹會,與青龍教有過短暫相交,但朱雀山庄一戰後,他又重回黑竹,憑借之前的聲望,將分崩離析之會再度重振,以至於青龍教主對他都有了極重的忌憚之心。他似乎並不想與青龍教為敵,便二度離開黑竹,這一下是十幾年未有音訊,以致江湖中關於他的傳說都淡了。如今他烏劍未出就盡退敵手,是不是意味著比之昔年,還更上了一層?

沈鳳鳴咬了唇,已低低道:「我……我原不知你便是……但黑竹會……好罷,黑竹會固然已不似昔年,但也沒有你說的那般不堪!你若懂規矩,便不會逼問我內中詳情,但我也便跟你說,此事非是為了金人,而恰恰是為了宋廷——我……我能說的便是這么多!」

「宋廷早做了金人侄子,又好得到哪里去?」凌厲冷冷道。「我只問你,張弓長來了沒有。」

沈鳳鳴額頭起了絲絲冷汗,卻是咬唇,不發一言。

「你不肯說話?」

「你若要殺我,便殺罷。」沈鳳鳴昂然道。

凌厲看了他半晌,隨後卻松開手來,回身道:「顧公子,你們在此照看一下,我去青龍谷瞧個究竟。」

君黎不甚確定他這「顧公子」三個字是說自己還是顧如飛,不過瞥見顧如飛還未能起得了身,只得接了這稱謂,道:「前輩放心。只是——若此事真與朝廷有關,青龍教眼下恐是有很大麻煩,凌前輩務必要當心。」

凌厲哼了一聲道:「我不過去看看。有青龍教主在場,此事也輪不上我插手。」

「但青龍教主不在谷中。」君黎便將夏琝到來一事告知於他。

凌厲面色又變,顯然此事也出乎他所料。若夏琝所言是真,那么朝廷因為夏家庄遷怒於青龍教主而致要圍剿青龍谷,也不無可能;若夏琝所言是假——也足見有人要以此引青龍教主離開,其中陰謀,更是難測。當此情形,倒的確難辦了。奈何這里所有人都躺了倒,能動的不過一個自己,一個青年道士,還有一個似乎只聽這道士言語的孤僻女子。無論如何,也只能自己前去那龍潭虎穴看看。

「這人我一並帶走,省得他回頭給你們惹麻煩。」凌厲說著拉起沈鳳鳴。「至於你這里——你拿著這個,記著,可不要隨意給了旁人。」

君黎見他將背上所縛之物解下遞了過來,也便接了,觸手才敢確定是劍。先前凌厲以綾為刃,功力已足夠驚人,想來這冷兵於他倒是可有可無了。但在不遠的顧笑夢卻是倒抽了口冷氣:「凌大哥,你做什么?」

凌厲回過頭來。顧笑夢又低低道:「『烏劍』在你手里沒人敢打主意,你現在給了他,不是害他?這滿堂這么多人,你怎知沒人會——」

「我話放在這里。」凌厲朗聲道。「今日我將這劍借給顧公子,誰敢動他,就是與我凌厲過不去——顧公子,你守在這里,若有敵來犯,便將我方才那句話說與他聽。」

天下聞之膽寒的烏劍竟就這樣握在自己手里,君黎不覺也手心出汗。不過他知凌厲此舉是要在人不在此時亦能懾敵,也並不推辭,便謝過道:「改日相見,君黎一定奉還。」

凌厲未語,人已離去。

白衣女子的琴音還在繼續。君黎身上沒什么傷病,倒不覺什么,便去一一再看過眾人,確定都是差不多的情形,更特地去看了程平,才聽他苦笑說其實也喝了一杯。

刺刺竟是料錯了。君黎心想。今日若不是有那白衣女子,恐怕自己一人早就撐不到凌厲來援。

他尋了幾張空椅在顧笑夢身邊拼了,把刺刺抱過來,讓她卧在上面。刺刺似乎倦得已經睡去,抱著時,只覺她動也不動,身體柔軟得如同無骨;幸好有平靜和緩的呼吸,讓他心安些,確信她沒有大礙。

末了,忽然顧笑夢輕輕拉了下他衣角。

他便靠過去。「姐姐,怎么樣?」

「那白衣姑娘你怎么認識的?」顧笑夢問他。

君黎便將那日雨天茶棚之事細細說了。顧笑夢只微微點頭:「我十年前也見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