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兩儀相生(三)(2 / 2)

行行 小羊毛 1425 字 2022-09-17

「君黎哥!」她忙忙跑到桌邊撥燈芯。燈火一亮,床上的君黎才像覺到些什么,伸袖遮眼,茫茫要坐起。

可頭一抬,卻暈暈地沉下去了。他勉強看清了四周,確信這是晚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刺刺提燈過來。

「……刺刺……」他不知該說什么。

她已經在他額頭摸了一把,弄清他不是發了燒才這般昏沉。「你喝酒了?」她的表情比他還要難以置信。

「你來干什么?」君黎有些難堪,可頭腦昏沉沉的,竟然無可躲藏。他的確喝酒了。反正又不是沒喝過,既然心情如此愁苦不堪,又為什么不能喝酒?可他沒想過要讓她看到這樣的景象。適才她的敲門和輕喊,他都還以為不過又是自己半夢半醒中的想象。

「我來……」刺刺提著燈的手輕輕搖晃著。「我來看看你……果然……還好我來了。」

「我沒事,你回去吧。」君黎轉開臉去,顯得有些倦。「我睡一覺就好了。」

「我知你心情不好。」刺刺卻說得直白,斜身坐在他床邊。「我放心不下你,我……我若不能讓你高興起來,我也睡不著的。」

「我都說了沒事了!」君黎暴躁起來,半撐起身體。「你一個小姑娘,夜半三更闖到我房里來,叫人看見像什么樣子,還不走!」

刺刺一下沉默了。君黎未敢看她的眼睛,只松了勁又躺下去,待她識趣自退。直到過了許久,他都幾乎忍不住要側目去看她,才見她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提著燈走開去了。

他松了口氣,只道她便此離去,卻不料刺刺將燈放回了桌上,轉身又走了回來,往他床尾一坐,竟開始脫他的鞋。

這一下他是真的唬了一跳,一縮腿已彈坐起來。「你干什么!」他不無驚惶,「不要碰我!」

刺刺垂下手。「你要我走,可你至少也照顧好自己?喝了酒,鞋也不脫,襪也不脫,就這么睡了,你不難受啊?說你沒事——我才不信呢!」

「那你到底想怎么樣呢?」君黎似困獸般無助而無措,只能另尋借口打發,「我只是隨便躺躺,回頭自己會脫鞋,會睡,可以了吧?」

刺刺終究還是被他冷語戳得不無難過,低了頭,空茫茫望著床榻。「我知道你不高興,我來……原就想跟你說句話……」她停頓不語了一會兒,方又似下定了決心般開口:「我就想跟你說——『君黎哥,不管遇了多少傷處難處,我這三個月與你一起的快樂,也比我留在青龍谷不曾出來找你要多得多;就算……就算我們終究是要回去的——哪怕明日就要見不到你——這個陪了你三個月的單刺刺,也遠遠比那個沒有來陪你的單刺刺要開心得多。』——我不知你一直在想些什么,若與我有關,我只想你……想你安心就好了。……你聽懂了嗎?」

這句話只叫君黎心頭一陣慌亂,勉強瞪了一雙眼睛看她。「你聽懂了嗎」——可他又怎知自己聽到這一番話時心中之震,不是自己會錯了她的意?

「我也是在想……我們差不多該回去了。」他明知這般避重就輕委實生硬,可一時之間,卻偏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卻見刺刺聞聽他這反應表情一擰,整個面色都像變了。

「你以為我真不知道你想什么!」她像是忍無可忍,瞥見他身後枕頭,忽伸手就抄起來向他身上亂打,「我都說到這個地步了,你還裝什么啊!你敢說你苦悶不是因為我,難過不是因為我,喝酒不是因為我?你敢說不是試試看啊!」

幾句話說得激動,到末了卻只聽鼻音漸重,她揮打了好幾下,卻不知是氣憤難當還是羞赧難抑,終於忍不住將那枕頭往自己臉上一捂,嗚嗚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