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 命若琴弦(六)(1 / 2)

行行 小羊毛 1649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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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葵忽然望見另一邊單疾泉的眼。單疾泉在看她,那眼色的意思,是要她先避出戰局。她知道自己必須避出的。那日君黎與朱雀的一決,那留著手的凜凜殺意相撞她就已難以招架,如今這水火之勢若真一起,豈有自己立足之地?

朱雀也已經抬手。那是對她的手勢。即便已經與拓跋孤對峙著,他也並沒忘了對她的這個提醒——他要她退開。這個手勢忽然讓秋葵確定,若他遇險,自己還是要幫他——縱然是他一直強人所難地要她稱呼了那一聲「爹」,縱然面對拓跋孤或許就是置身萬無一生、粉身碎骨的深淵火海,她也不能對他的處境視而不見。

幸好,拓跋孤還不是趁人之危之輩。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向秋葵傾過來半點,或許從未將她放在眼中,可卻也知道朱雀這個分心的手勢意義何在。他等待秋葵退開——退得足夠遠,那架勢才稍稍擺起,嘴唇微啟半開,像是隨時都要說出「接招」這兩個字。

他們——無須任何陰暗手段了,因為那不是他們想要的了斷。只有完全正面對敵,才是令自己和對方都信服的唯一方式。

這一觸即發卻又將釋未釋的二人對決之息已令人窒氣難捱,偏偏便在此時,從林子的另一端毫無先兆地傳來一陣尖銳的樂音。那聲音似是有人在用力吹著一片樹葉,而那曲調全不循樂理,怪異至極,叫人真聽得說不出的難受。

秋葵首先一驚。這聲音,聽不出遠近——竟是多少蘊了些魔音之力在里頭。怎么會?除了自己,怎么還會有人能用魔音?

聲音勉強成曲卻也頗短,不過那么三四節,又忽然斷落不聞。可朱雀與拓跋孤之間凝到極致的張力已似恰如其分地被打破——如同高漲的水面被突如其來的刺耳音色擊碎,兩人的殺意忽溢,那細碎一地的光影只一瞬間竟如鬼魅亂舞——所有的蟬噪都瞬間消失,秋葵只覺渾身每個毛孔都像被什么氣息一侵,寒熱共襲,陰陽交匯,身心感觀都已如不由自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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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尖銳的樂聲——君黎也驚了一驚,轉頭相望。

他和向琉昱駐足在前山。向琉昱什么都沒對他說,可他也嗅到了滿天的山雨欲來。他記得單疾泉的話。他知道,既然將自己帶了出來,最大的可能——或者說,唯一的可能,就是——朱雀來了。

向琉昱的表情顯得很焦躁、很緊張。他與朱雀,是在許家祠堂有過相見的。不必出招、單靠那一身真氣便已令自己指骨斷裂的那個人,他想起來都要不寒而栗,而單疾泉此刻該正獨自面對他,他如何能夠安心?

可這時怎么會突然傳來這樣詭異尖銳的樂音?這令人煩躁的聲音正加深了向琉昱心里的煩躁,他不由在山坡上踱步來去。

也只有君黎聽懂了。只有他知道,那是沈鳳鳴。這吹葉之聲在他聽來幾乎有些急迫凄厲——沈鳳鳴是在一種非常的情形之下,以唯一可能的手段向青龍谷中的他傳訊。「幻生界欲以蠱控我心智。」只這么一句話,他甚至不知道君黎是否能聽到,帶了魔音,只是希望能將聲音傳出愈遠愈好。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只有傳出那么一句話的機會,所以這看似有些沒頭沒腦的幾個字,其實已是他想說的最重要的一句。旁的前因後果——也只能寄希望君黎自己去猜了。

隨後第二句起頭,他吹出的訊息,似乎是個「關」字。可聲音忽止,似是已被人打斷。傾聽中的君黎神色一變,霍然抬頭。向琉昱一驚,以為他欲動手,下意識出手攔他。

君黎隨手向他攔來的手腕上一握。向琉昱再沒料到自己會一招之間這么輕易被君黎扣住了脈門——他才始發覺,原來卻不是自己看住了他——他若要走,自己根本攔之不住。單疾泉吩咐過不得限他身體自由,可他原記得去年在江上營救程平之時,君黎身手猶不及自己,未曾放他在眼中,豈料現在看來,他早是今非昔比。

君黎的手一抓即放。他只是一時心中緊張,並不想得罪向琉昱,也知道自己還不能離開。那些沈鳳鳴未曾有機會說出來的前因後果,他的確在努力猜想——沈鳳鳴已落入幻生界手中了——幻生界想必這次來了厲害角色。那些人多半是得知了沈鳳鳴的身份而擒了他,而要控他心智,想來是要逼他吐露那些「一源」世代都不得向他人吐露之秘。可沈鳳鳴還能傳出消息來,證明現在捉拿了他的人應還未能對他下手——他們說不定是擔心自己功力不逮,可沈鳳鳴如此緊張地傳訊,是不是他已知道很快會有在蠱術上足以制住自己的人出現?

那個人——會是關非故嗎?

他回頭望向向琉昱,道:「關非故是不是也來了?」

向琉昱不虞他會知道此事,一怔之下道:「來過,剛剛離開。」

君黎心中一憂。看來自己所料是八九不離十了。正想著該如何救沈鳳鳴脫險,忽然前面跑過來一人,快步到了近前,已道:「向大哥,黑竹會的人到了!」

君黎心中一凜。——真的來了。所有該來的都來了。谷中各處似乎同時也都收到了消息,一時間自前山望去,到處都是布署之人正行調整應戰之態,向琉昱便問道:「關非故他們幾個走掉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