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一 命若琴弦(十一)(2 / 2)

行行 小羊毛 1625 字 2022-09-17

關盛無奈依言,關非故已向朱雀道:「這一位公子中毒時辰已是不短,而且身中之毒不止一種,咳,老朽也不能肯定,就算此時服下解葯……」

「你不能肯定?」朱雀面色已陰。「你是幻生界一派之主,竟開口說你不能肯定?哼,那也好辦,若他死了——」朱雀手指已移向關盛,「便拿他的性命賠我吧!」

「……老朽的意思是說,此時服下解葯,未必立刻能夠解毒,幾毒並中,互有牽制,恐怕還須花些功夫推宮過穴方能除去……」關非故不得不加以解釋。其實三味解葯之間再是互有牽制,終也比不上宋客原本身上這三毒交織的凶險,此時輔以一些手法還能解除,但關非故還不知宋客若醒來,會否對關盛乃至自己有什么不利的言語,便想將勢就勢,借口他中毒過深由他無救去,豈料朱雀會對這一少年的性命如此當真,竟至推搪不得,只得令關盛認真施救。

有秋葵、婁千杉在側,倒不難判斷毒性是否除凈。朱雀看宋客臉上黑氣稍許退去,便接著道:「再有第二件事——你知道她在這附近吧?」

關非故猶有未懂。「她……?」

「白霜,你女兒。」

關非故才一驚。「你……你認得她?」

朱雀哂笑。「我們去她那里談談,你不要帶人。」

他一轉頭:「秋葵,你跟我過去。」

「可爹,宋公子……」

「這里讓婁千杉看著。」朱雀說著,瞥見旁邊關默不無警惕憂心的眼神,轉頭向單疾泉道:「你也過來,算個見證。」

關默聽聞青龍教的人亦去,方似稍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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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青龍教諸人遠遠望得這里兵禍似消,可單疾泉久久不回,終究煩躁。忽見他回頭,卻也只是揮手表示一切順利,人仍是跟著往樹林的方向而去,不免忐忑。

「爹怎么不回來,不會有什么事吧。」刺刺忍不住道。

「你許叔叔他們還在那里,應該沒事的。」顧笑夢咬唇,略作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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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四人,向白霜埋身之處所在的樹林而去。這一段路走得緩而又緩,可如此漫長的路途,竟沒有一個人發聲。

「你從沒有來過吧?」直到能看到了那個墓碑,朱雀才沉沉開口。

關非故遠遠已見。先前聽單疾泉說到這個他從不知曉的女兒,他只覺驚訝以至空茫;可此刻忽見其墓,那心中震動又豈是驚訝二字可以形容。無論自己這許多年追求的是什么,都不能否認那墓碑上的名字曾是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是自己的至親骨肉。可……竟一面都沒見,她已成了黃土,自己這個父親,是何其罪孽深重!

「是……都是我的錯。」關非故喃喃自語,「都只怪我……」

朱雀卻竟反笑。「是啊,是你的錯。」說話間,幾人已在墓前站定,「若在以前,單憑這一點,我大概就不會容你活命,可我……可我如今卻不得不承認我其實與你一樣——我也是在許多年後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有一個女兒!」

關非故下意識轉目去看秋葵,「難道……」

朱雀已將秋葵的手輕輕一握。「她叫秋葵,是我女兒,也就是——你的外孫女。」

關非故身驅又是一震。他到此刻方明白了朱雀與白霜是什么樣的瓜葛,也由此約略猜知了適才單疾泉與他說的,大概是什么樣的言語,一時喉中如鯁如咽,只覺一切言語,都無法說出。

他想確證地問一句,「你是她的丈夫?」可是朱雀也說,他在許多年後才知道有那樣一個女兒,他想,他該不是的。單疾泉沒有告訴他白霜是怎么死的,可無論她是怎么死的,他已能從朱雀的神情言語之中,讀出他那一些兒愧對。那是和自己這個失職的父親一樣的愧對。

無需多問,因為他已明白,這世上,他們二人,都不曾對得起她——只要他們中有一人曾好好待她,她此刻應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兒,而不是一抔歸於大地的黃土!

「我聽聞你在洞庭湖畔召集了三支之會。」朱雀續道,「秋葵是『泠音門』唯一傳人,也被你邀了。我不論你原本有什么目的,現在我問你——你該會好好保護你的外孫女,不讓她為任何人所欺侮的吧?」

他一停,語聲轉厲,「你就在白霜的墓前,回答我!」

「那是當然。」關非故道,「我自不會容任何人傷害她半分。」

朱雀才「嗯」了一聲。「她一心要去,我尚未允。不過有你這句話,我倒也放一點心。只是——她是不是肯叫你一聲外公,這要看她,我逼不得。」

「這個……自然。」

沉默了一下,似乎兩人都覺得還有些事情並未說完,只是看著那墓碑,都像在回想著些什么心事。末了,還是關非故先開口。「當年的事情……」他似是想解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的確是誤會了,將你當了金人的孩子才會對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