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八 人生若寄(1 / 2)

行行 小羊毛 1587 字 2022-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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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知獨自在這屋里怔了多久,直到門再次被推開,宋客才將頭抬起。

「宋二公子,該要出發啦,朱大人等著你呢!」婁千杉的聲音,帶著種想引起注意的嫵媚。

她的目光里卻有一線與語聲相左的不安——正如那一日與沈鳳鳴一起聽到宋客此來目的時的不安。可她不敢流露得太過醒目——秋葵與君黎也在她身側,她只能這樣遠遠給予一瞥,希望宋客多少能感覺得到其中的暗示。

宋客站起來。眼中紅絲仍在,雖垂首而走,戚戚之態終隱藏不去。君黎已道:「宋公子,我……剛剛才聽她們說了阿矞的事情。我原不知他是你的胞弟,請你……節哀。」

他與秋葵,自然只道他是因宋矞之死而難過如此,也就只有婁千杉知道宋客懷了什么樣的心思,見他如此確定便向朱雀行去,忍不住變了顏色。

「宋二公子!」她也不知自己這一聲喊里,是為朱雀擔心多一點,還是為宋客擔心多一點。若說為朱雀擔心——她並沒有為朱雀擔心的理由,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覺得——朱雀是自己最終的靠山,若他有什么事,於自己並無好處;大約更是為宋客擔心——縱然這擔心不是為他本人,也是為了那一個她看重的身份。

只可惜,這一聲喊,宋客頭也沒回,卻只召來眾人一側目。婁千杉寧一寧神,臉上漾起微笑來,輕輕道:「公子此去好好養傷,別——別再胡思亂想、私自行動!」

宋客仍然沒有回頭。他明白她的意思,可那堅硬的後頸,已告訴了她他的回答。

婁千杉沒再說話。她——也只能言盡於此,縱焦心如焚,卻難變更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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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熱的六月已是下旬。如此萬物勃勃的時節,難以想象竟還有死亡的存在。可或許正是那許多死亡才堆起了這么勃勃的夏日,以至於離開客棧的三人站在這樣的烈陽下,仍然感覺得到那一股自昨日沿襲而來的森然。

「高莽渺無界,夏木獨森疏……」秋葵望著遠山那一片林間的空茫,喃喃然,將這一詞念了出來。那原是她唯一可憑念白霜一詞中的句子,卻也像是說盡了此刻的心境,那無法言表的一種惆悵。

「千杉,我們——先不急著走,還去一趟青龍谷,你看如何?」她轉頭看著婁千杉,「終是……要看到阿矞入土為安,才好放心。」

婁千杉微微一怔,似也未料到她會對此事如此上心,一忖道:「我自是聽師姐的,可是朱大人不在,青龍教不知會不會……」

「昨日青龍教主親口答應厚殮阿矞,以他的身份,總不致食言。只是——」她說著轉向君黎,「要耽擱些時間,你看如何?」

「我原就是護送你們此行,行程之事,你們作主便是。」君黎只道。

秋葵輕輕點一點頭。「那早點前去。若此事不了,我終難安心上路。」

一行人行至青龍谷口時,已見有人迎上前來,想是早有人看見,在此等候。上前來的正是許山,行一禮,道:「君黎道長來得早,單先鋒昨晚吩咐,說道長有些遺在谷中未及帶走的物件,派人整理了今日一早要送去城中的,想不到遠遠見著道長先來了。」

君黎果然見他們遞過來一個包袱,接過道:「多謝單先鋒與許前輩費心,不過——我們此來倒不是為了這些物事,是想問問關於阿矞的後事……」

許山似也有所料,微微點了點頭,道:「宋矞公子不幸,青龍教上下亦至為惋惜,昨日已然將他屍身收殮。只是現在季節也經不起多有停留,教主吩咐了,今日上午便會送去安葬。如道長有心,在此稍作等待,棺木想是很快便會出谷。」

「出谷?」秋葵忍不住道,「你們要將他葬哪兒去?」

「單先鋒的意思——還是將宋公子葬至林中——與白霜姑娘比鄰。一來,與白霜姑娘相伴,總也不至於是孤墳落寞;二來,也是想著若他那位兄長或是旁的親友欲要祭掃,設在青龍谷中總是不便。」

他話這般說著,卻也低著頭。畢竟答應了人厚殮的結果仍是將人葬去了別處,原不占理;只是這番說話卻也沒錯——宋矞若有「親友」,想來終究也是黑竹會之人,免卻其入谷之麻煩以防有虞,亦是無可厚非。

況且——白霜的墳邊,縱然拓跋孤或者關心無多,單疾泉卻總不會棄之不管。比起葬在青龍谷中不知何處的荒僻角落,這個決定已算得不錯。

秋葵默然不語。阿矞死於白霜墳邊,在那里入土,或許算不得不公。而又或許——那個每年會來看看白霜的朱雀,也就不至於將這個少年的死遺忘了,對於因此而獲生的宋客,也算種欣慰吧?

此際的秋葵,尚不知自己高估了宋客對朱雀的態度。幾人等了不多時,靈柩果然自谷中抬出。青龍教主確也不算食言,拓跋孤雖不至於親來,單疾泉卻也著了素衣,陪在送行隊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