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一 陰陽易位(2 / 2)

行行 小羊毛 1584 字 2022-09-17

「那便好,那便好。」江一信笑道,「否則——我們到這三支之會上,豈不是都白來了!」

閑話說完,眾息已屏,只留下這台上二人的殺意,漸漸漫入整個會場之中。這是適才沈鳳鳴與秋葵對陣之中完全看不到的殺意——像是真正的仇敵對決而非同門切磋,像是要一決生死而非演練較量。

「師兄,當真由他殺了謝峰德?」楊敬靠近了關盛悄言低聲,可卻被運起「逐雪」意細辨的君黎聽得清清楚楚。

關盛眉頭一皺,似乎是怪他言語莽撞,目光四下細看了看,方低低道:「只要不影響原本計劃,謝峰德死了豈非更好。」

「可他當真能殺得了他?」楊敬道,「萬一要是……」

「我爹自有准備。」關盛又一皺眉,顯然是種不耐。楊敬忙忙點頭,當下不再言語。

君黎不動聲色地望著台上。曾幾何時在天都峰上,自己也曾這樣在一旁看過他與旁人在比武場之中,以較量高下為名要性命相拼。那時覺得一切凶險已極,可現在回想,或許甚至比不上今時今日之萬一,因為那時——他知道一切是為了什么,可今日——他不知幻生界究竟所謀為何,而那究竟是關非故一個人的計劃,還是沈鳳鳴與他的共謀?

山風忽起,他隱隱約約聽得後面有些嘈雜竊語之聲,卻也無暇後看。台上,兩人已開始交手。借著山風,沈鳳鳴今日披落的長發已經盈然飛起,一散入風中,就像失卻了原本的形狀,色澤變得有些忽明忽暗。

——所謂「陰陽易位」,心法與招式皆是以「陰」與「陽」相伴而生,互為消長又彼此轉換,「青絲之舞」也不例外。這是「陰陽易位」六大篇中的第一篇,大概正是這闌珊派之學最為具象的一篇心法了。陰柔之表與陽剛之核,在光影相生間若隱若現,便造就了此刻的詭譎之態。

謝峰德閃開半步,雙臂半抬,周身真力稍稍用出,輕微的「嘭」的一聲,以末篇「萬般皆散」的破解之法,退消了沈鳳鳴青絲舞之中的凝氣為針。他不願落了被動,衣袖一甩,搶出一式「若火訣」。

「若火」屬陽,是第二篇「赤袖之舞」中一式。驕陽之下的空氣蓬蓬然似是一熱,勁力雖是撲向沈鳳鳴面上,卻連近前些的眾人都下意識避了一避,好像熱浪是向著自己而來一般。細看,竟真有一團橙赤如焰之物,撲向沈鳳鳴的身前。

沈鳳鳴寬袖抬起——他今日的寬衣大袖,好像並沒有阻礙他幾分行動,反讓他的動作帶了幾分往日沒有的肅然。寬袖垂落於前,堪堪將那火焰一擋。人群中發出一陣驚異的「哦」聲,因為以衣擋火,好像,不啻於自尋難堪。待那衣袖燃著,任他此際何等沉著,亦要落下笑柄。

可他們不是沈鳳鳴。他們不知或是無法判斷——那「火」並非真實的火。以內力催發的這一團熱勁赤焰,要具形便多少要犧牲其力。逆風之中,「青絲舞」尚未散去,袍袖被那團熱力擊得一陣亂擺,可其柔軟卻已足以化解隔空之煞。

一招用盡,沈鳳鳴甩袖沉肘,那袖面極大,挾勁風之勢向謝峰德反壓而去。這卻是第三篇「墨雲之舞」中的心法了。眾人只覺眼前一幻,那白色的衣袖好似幻成流雲無數,只讓人目難暇接。

謝峰德卻似並不放在心上,冷哼一聲,也不再用那耗神頗多的「萬般皆散」,雙掌一合,將同是「墨雲之舞」中的急烈一式「十指聚八荒」迎了上去。只見那鋒利氣勁如同閃電切入流雲,大風雖未逆轉,可卻似被這一道閃電劈斷,流雲忽散,竟爾化為烏有。

至此,兩人始終未曾真正掌臂相交,可借這流雲與荒電,疏離之感驟減而緊迫之感驟升——倏忽然,拳腳之間,已是近身。

謝峰德內力沉猛,見沈鳳鳴到了三尺之內,左手半掌半爪,向他推出。還是「若火訣」,還是那般熱焰,可這一次不見火光之幻,反是不可小覷,沈鳳鳴右掌凝了心法,向他迎去。

卻不料謝峰德身形忽快,眾人眼未及霎間,他人不知如何已在沈鳳鳴身後,那一掌便向他背心按去。

這該是障目之法——源自極快身法的「金蟬脫殼」,婁千杉看得明白,忍不住脫口輕輕喊出一聲:「小心!」人群中也已經跟出一聲不約而同的驚呼——那一掌堪堪觸到沈鳳鳴的後背,他的身形卻也同樣地一幻,人已掠出數尺,可「嗤」一聲響還是傳來——白色長衣的背後,還是被熱力灼薄去了一層。

婁千杉呼吸幾乎已屏。單無意偷眼瞧她,她顯然滿心皆在這台上的對決,像是一點也沒有在意跟隨在邊上的自己。他目光落到她的手。她因為緊張而抬起的手,適才,按到了她的腰間,那像是——像是藏了什么兵刃的地方。

她——怎么像要幫沈鳳鳴?那樣子,就好像一直准備著要上去拼命——不是與那個傷害羞辱過她的沈鳳鳴,卻是與那個應有師徒之義的謝峰德。

他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不對,卻又怎樣都想不明白。見沈鳳鳴應是無恙,婁千杉似乎松了口氣,可搭著腰間兵刃的手並沒移開,唇仍緊咬著,雙目盯著二人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