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四 水月鏡花(十二)(2 / 2)

行行 小羊毛 1720 字 2022-09-17

「什么來日方長。」蘇扶風輕輕咕噥一句,「待不到幾個月,不是又要走。」

「這次不走了。」凌厲側過頭,應了一句。

蘇扶風好像吃了一驚,「不走了?」

凌厲點點頭。「往後也都不去了。」

「往後也不去?」蘇扶風有些狐疑,「那——她呢?」

「她已好得差不多,不必一定要在那里,這次與我一起回了中原。」凌厲道,「我暫將她寄在可靠的人那里住下,晚些慢慢與你說。」

「這么要緊的事情,怎么不先跟我說?」蘇扶風驚訝之余,顯是有些生氣。

「沒說的事情多得很。你也是急急忙忙的與我說這三支之會,哪里還有時間說別的。」凌厲無辜得很。

蘇扶風咬了唇,不再言語。今日勢急,適才見了凌厲到來固然驚喜,可也確實是為情勢所逼,只顧與他講了此間情形,想了對應之策後各自行動,全然顧不上理會旁的。現在想來,他今年確是回來得早了——去年他八月才到了臨安,可今年不過七月初一,他在來此之前已經去過了臨安,回過了家,得知她動身前往洞庭才追跡而來,算起來,比往年又豈止早了一個月,若不是有特別的原因,當不會如此。可夫婦二人大半年未見,到現在竟是連句體己話都沒時間說,蘇扶風念及此處,不覺也有些心中發酸。

君黎雖不清楚他們言語之中說的是什么人、什么事,卻也知道他們夫婦久別重逢,原不該將時間用在與自己敘舊,當下尷尬站起道:「沒想一下子說了這么許久——那邊的人想是走得差不多了,凌大俠,凌夫人,不若我們先過去吧——我怕一會兒天當真要暗了。」

他說著,先去接關代語:「我來看著他便是。」

蘇扶風知道他有意要凌厲與自己走在一起,心下暗暗感激,也便將關代語交到他手里,道:「小子滑頭得很,你扣著他脈門,片刻不可放松。」凌厲不欲點關代語的穴道,她到底也未下手,只能這般扣在手里。

關代語被君黎扣了,只默不作聲。才見凌厲慢悠悠起身,將適才君黎交還的烏劍在背上負了,與蘇扶風先往坡下走去。

君黎有心不打擾二人,便離開遠了些,見關代語畢竟是個孩子,亦只是握了他手腕,並不用力。關代語才悄悄道:「你……你知不知道我大伯被他們抓到哪去了?」他往日沒與君黎有什么過節,對他敵意倒不似對蘇扶風那般甚。

君黎搖搖頭。

「他們……他們真是好狡猾。」關代語咬著牙道,「他拿了大伯的東西,說是大伯叫他帶我走的,我以為他不是壞人……」

君黎略一尋思,料想先前蘇扶風聲稱已擄走關代語時,初時竟是虛張聲勢,待到關默追蹤而去,卻是循了凌厲的聲息。關默與凌厲互不知底,若動起手來也不見得立分勝負,可凌厲是殺手出身,輕功自是絕頂,若不想給關默追到,關默當然決計追不上他,多半反被凌厲暗中掠走了什么東西,回到後山將關代語騙了出來。如此一想,他心料關默當不在凌厲夫婦手中,既然未曾回到會場,應是憂心代語下落,還在島中四處尋找。

方想到這一層,忽神識一凜,已感附近有人闖來。他左手握了劍,可右手卻握著關代語,拔不得劍,覺出那殺氣騰騰之意已竟速撲來,只得步法一偏,讓了開去。對面的人口不能言卻神情凶煞,正是關默。

「大伯!」關代語歡叫一聲,歡得直是連嗓子都嘶啞了。

若是旁人,自然還可說兩句什么來叫君黎放人,可關默卻說不出,見了關代語落在君黎手中,目露紅光便已抓來。君黎雖知關默必不會傷了自己侄兒,畢竟也不肯將個小孩置於敵人來招之下,側過了身,左手以劍鞘擋過一擋,隨即反手握住劍柄一振,將那劍鞘推落,露出逐血劍的暗紅劍身來。

那一邊關代語肘腕用力,極欲掙脫。君黎稍一使勁握他,關代語腕上吃痛,「啊」的大叫一聲,眼淚便涌了上來。關默愈發心急,提氣縱身,於空中一擰腰,雙掌齊發,撲將下來。

君黎左手倒執長劍——這在刺殺的劍法之中,確也是有名堂的,只是似乎那替凌厲繪下劍招之人無暇給招式起名字,只在招式之旁寫了「第七招」、「第八招」這么幾個字,有旁人在下注釋了兩句:背身迎敵,出其不意;反客為主,後發先至。

如今出其不意是做不到了,但後發先至總還可以。君黎愈發側過身子,將關代語擋去另一邊,那長劍卻向上斜斜挑起——這般劍法從來只是攻勢,並無守勢,可一劍襲出既凶,自然也不必有守。

關默的兩掌到了近前,可那一劍已挑至他喉頭,真正是「後發先至」。他不虞君黎這招式怪異,幾乎將背對了他可竟仍能這般確而迅,忙後退閃避。君黎劍勢用盡,身形不收,只順手將劍身輕輕一旋——自反手旋至正握,「第七招」已竟,「第八招」跟上,手臂轉過,劍勢竟就這樣更往前長了三分——已足夠跨越那被後退閃避的距離,直逼關默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