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六 水月鏡花(十四)(2 / 2)

行行 小羊毛 1600 字 2022-09-17

「……好。」君黎點點頭。他沒有理由反對。他也大致猜得到是所為何事。黑竹會如今境地,若凌厲不出面,大概當真退無可退了。何況適才凌厲托了江一信傳訊,已將話對黑竹會中人說出——回了臨安之後,要給眾人一個交代。這件事因宋客而起,若能解決,或許對宋客傷勢的恢復亦是好事——無論出於哪一個理由,他都非見朱雀不可,而或許那一切事情歸根到底,也都是同一件事。

蘇扶風垂著頭,不發一言。她知道,就算離開了黑竹會十幾年,凌厲依然是那個能左右黑竹會命運的人。他若已開了口,她再是不希望他插手其中,也沒有辦法。

凌厲知道她心中所想,將手臂輕輕覆上她肩。「你放心。」他柔聲道,「我只與朱雀談談。就算只是為了你,我也不可能再回黑竹。」

「你又來許下空諾——可除了你,現在還有誰能讓黑竹會眾心重歸?」蘇扶風道,「你若不打算回去,又何必插手去管這事,還不就是希望黑竹會不要散嗎?如今會里群龍無首,你不回去,還能怎么辦?」

凌厲抬頭,遠遠地已經能望見會場。他有心岔開話題,指指前面,「那個是沈鳳鳴吧?」

「沈鳳鳴?」蘇扶風氣道,「黑竹會最多也就一半的人肯服氣沈鳳鳴,你不是也一貫瞧不起他的么?他又怎能……」

「他瞧上去倒和去年大不相同。」凌厲笑笑打斷她:「我沒有說找他回黑竹。他現在是魔教教主了,黑竹會他想必也已不看在眼里。」

那一邊沈鳳鳴已經看見幾人過來。他本無所忌憚,偏見到凌厲就有幾分發怵,待幾人走近,迎前見了一禮,不無謹慎地道了聲:「見過凌公子。」

秋葵原是避在一旁與婁千杉促促說著什么,見狀忙也上前道:「怎么這么久?」並不在意旁人,只是問的君黎。

「呃……秋姑娘,時候不早了,我們上了船再說。」武陵侯插話,也向凌厲一拱手:「在下湘西風慶愷,久仰凌公子大名,今日得見尊顏,實是有幸,只是天色向晚……」便延請他往岸邊行去。凌厲見他客氣,點點頭:「多謝。」便攜了蘇扶風往船上而來。

原來君山平日里有些漁民往來,武陵侯地頭人頭都熟絡,早便設法在島上破屋厚草之中藏過一只舟船,定時有人查看修繕,即使沒有這君山三支之會,也是備著的。今日旁人先走,他便令人將船推下了水,以作己用。一行人並不少,風慶愷與手下李文仲引著凌厲、蘇扶風帶了關代語,加上沈鳳鳴、君黎、秋葵、婁千杉、凈慧師太、江一信、摩失和兩名唱戲的孩童,總也有十幾個人。船不大,堪堪容下了。

漿慢悠悠盪起來,天色便已入暮了。眾人見蘇扶風將一粒葯丸給了摩失,方知適才是她以毒器迫得摩失不得不聽命就范。那兩個唱戲的孩兒原本是摩失捉了來,要唱謝峰德的戲的,卻也便就臨時改換了戲詞,唱起了沈鳳鳴與關非故的故事來。也虧得兩個孩子是說慣了的,只要給了戲詞,便就能說得出來。

摩失於此卻並不覺得尷尬,服了解葯,反笑道:「凌夫人當真以為摩失是貪生怕死之輩么?」

蘇扶風冷冷道:「難道不是?」

摩失搖搖手:「若是摩失不願做的事情,便是打死了我,也不會做的。其實嘛——摩失心里對幻生界也是有諸多不滿,苦於沒機會做些什么,今日——呵呵,恰好有此機會,雖說是受了脅迫,但心里倒也沒什么不樂意。沈教主,摩失早就不是幻生界的人,教主可莫要將我視作敵人才是,還有君黎道長、秋師妹、婁師妹——咱們這一路,還得一塊兒回京城,往後也請多多擔待些才是!」

君黎聽他說得不著邊際,也不願多予理睬,只有沈鳳鳴接話道:「你還要送小子去見他爹,我看也沒機會同路了。」眾人不自覺都向伏在蘇扶風肩頭的關代語看了眼,君黎便說起方才遇到關默之事。

沈鳳鳴聞聽,將他細細瞪了晌,方道:「沒事,我不過是看看——別又著了那關默的道兒,給他下了幻生蠱在身上。」

「那蠱你不是已有法可解了么?」蘇扶風微笑問道。

沈鳳鳴笑。「凌夫人說得是,不過……解毒不易,這般險物,還是別中了的好。說起來,倘若我能早點悟到這法子,當初在仙霞嶺下——也不必弄得那般緊張。」

君黎知道是說那時夏錚一行中了幻生蠱差點命喪之事,不願多言,便故作風涼道:「你是魔教的教主,人人聞風喪膽的幻生蠱都有法可解,想來幻生界也再沒有什么東西難得了你了。」

沈鳳鳴指著他:「你……湘君大人,我今日九死一生,你不說句好話來也就算了,竟來奚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