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七 水月鏡花(十五)(2 / 2)

行行 小羊毛 1612 字 2022-09-17

君黎看看天色。「武陵侯說的是,不過——我與幾位朋友相約,要先在月山南麓會面。我們先靠岸看看,若他們已到了,大家一並啟程,立刻趕去岳州便是。」

船靠了岸,天色已是沉黑。月色全無,連星光亦是稀疏,這夜顯得有些迷離,倒不似白天那般晴朗。

好在幾人都是目力極佳,四處看了,並無單疾泉一行人蹤跡。凌厲道:「他們要搭旁人的船,目的地自不由他說了算,想來還要輾轉了才能到達此處。我們在這山麓休息一會兒等等也無妨。」

眾人都無異議,當下收拾起地方來。武陵侯更令李文仲先行傳訊出去,要人重新備船,准備接應,防得到時再有人來,小船卻放不下。

夜色昏沉。江一信自告奮勇道:「凌大俠、風爺、沈公子——您各位好好歇息,我在這岸邊看守一會兒。」李文仲便道:「就憑你小子?若真有什么事,你能頂上什么用?」江一信頗有不服,便待開口,君黎已然起身:「我也無甚睡意,江兄,我和你一起便是了。」

江一信拱手致謝,便向李文仲一瞪,走了開去。李文仲嘿嘿笑道:「瞧見沒?道長也覺得你靠不住。」便也顧自坐下休息了。

眾人大多疲累,或深或淺,少時都睡去了。晚風陣陣,湖岸邊才稍許有些涼意。那江一信是江北人氏,君黎與他攀談一會兒,聽他說原來前些年來湘西便結識了李文仲的,今日在三支之會上那般大膽妄言,其實也是仗著有武陵侯撐腰,不禁一笑,道:「可你這樣恐便回不了江北了,只因江陵侯怕是對你大大的不滿。」

「江北也沒什么好。」江一信嘆道,「別說是我,江陵侯也坐不住,不然也不會來湘水一帶與幻生界勾結——金兵騷擾不斷,江北哪還有他這『茶農』的立足之地?」隔一會兒,「可武陵侯也好,江陵侯也罷,都比不上道長的靠山。」

「我的靠山?」

江一信悄悄轉了頭,見凌厲背對了自己,方敢往他那方向努了努嘴,低聲道:「凌公子借劍助道長退敵,那幾句話說得真是何等威風!連我這個傳話的都覺得威風得不得了。我聽說凌公子這十幾年都很少在江湖上行走,道長是如何認識了凌公子的?」

「去年的時候……也是偶然。」君黎忽想起了去年那番事情來,念及義父故去,胸中隱隱一痛,喃喃道,「去年他與我素不相識,就曾借劍與我退敵,只可惜我……我到底是辜負了……」

驀地一省——去年嗎?義父的仇早已報了,一切的恩怨都了斷了,何故竟又感懷起來?是不是今夜和去年鴻福樓那一夜太像,又是一個無月的黑天,又是這樣無眠地守望?

神識忽地一凜,他下意識抬手,將江一信的問話生生阻斷。「有人。」他壓低聲音,左手已握緊了逐血劍。江一信心一拎,跟著他伏低身形。遠遠的有一葉扁舟盪來,隨後,嬌俏的語聲入耳。

「爹,怎么沒有火光?」

君黎手上一松。刺刺?是啊,他們不是該來了嗎,自己——又一時恍了神,還以為是在去年那個失措的夜,還以為此時做什么,還能挽回去年那許多做錯的事。

他站起身來,「刺刺,我在這里。」不高不低的聲音,明明該高興的,卻又有些低落。

刺刺依稀看到他的身影立在水邊,歡躍道:「君黎哥,你們沒事吧?」

「是等的人來了?」江一信也松下一口氣,「道長,你真要嚇死了我。」

說話間,船已靠了岸,是只僅容數人的小漁船。眾人聽見聲響,早已起身,一行人見過了,都是安好,李文仲便道:「大家再休息片刻,接應的大船馬上便到,總也要大家同船而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