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四 魂歸何夕(十)(2 / 2)

行行 小羊毛 1650 字 2022-09-17

她掩面失聲,眾人聽得有異,齊齊闖入。暗色四合,吞噬了沈鳳鳴整個身體,連那脊背上唯一的凈地,也消失殆盡。幾個少年都已驚呼起來,就連蘇扶風面色一時也變了好幾變,抬頭向身旁凌厲狠狠看了一眼,凌厲似乎明白她這個眼神的意思,默然跟著她退去了中庭。

「你還是定堅持見死不救嗎!」蘇扶風已變得聲色俱厲,「你還是不肯說出『她』的下落嗎!」

「扶風,我已解釋過了。非是我見死不救,她現在早已失去純陰之體,根本就不能再……」

「你只是不想五年的工夫白費罷了。」蘇扶風冷冷打斷他,「我知道,你花了五年時間才好不容易抑制住她的純陰體氣,可她天生就是那個體質,抑制需要很久,恢復起來卻很容易——只要稍加引導,她便能重歸純陰之體,就能救沈鳳鳴的性命!凌厲,大不了,我們再多花五年,總也好過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這般死了!」

「非止五年的時光而已。」凌厲搖頭,「且不說她現在人遠在千里之外,就算她在這里,此地不是極北長白,而且現在是熱天,她貿然恢復純陰之體,寒熱交迸之下,她的性命也會不保的!當初要為她改變體質,不就是因為那體質威脅到她的性命嗎?我並非定要重一人性命而輕另一人,只是若用一人性命去換另一人的性命,便如當初沈鳳鳴用自己性命換秋姑娘性命,其實——並無意義!」

「是啊,並無意義……」秋葵在屋子門口輕輕呢喃了一句。兩人爭論時,未曾有意壓低聲音,這番話秋葵、君黎等都是聽聞了。凌厲見狀,只得解釋道:「秋姑娘,我的意思是……」

「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的意思。」秋葵已經收斂了方才的失態,變得一如既往地冷淡,可目光之中的霧色隱約,卻顯得她一雙眼睛都朦朧得有些不真實,「凌公子,其實,我也那么想。可這世上的事情,若能只用有沒有意義來評斷,也……也便好了。」

「凌大俠,方才你們在說的人——是誰?」君黎也問道。「那個人——能夠救得了鳳鳴嗎?」他在君山島上就曾聽兩人提起過一個「她」回到中原的消息,可那事不關己,他也不曾去細究。

「公子,你莫非……莫非,真的尋到韓姑娘了?」錢老也大是吃驚,「公子為何又不早說?」

凌厲被這許多人一起追問,心知自己隱瞞此事,連錢老都已不滿,也無可奈何,道:「是,我幾年前就找到她了。」

錢老震驚,望向蘇扶風,只見她點了點頭,道:「錢老,此事——我們是真的不敢聲張。幾年前,還是我無意中找到的她。她在一間庵廟修行,那時身體已是極差了。純陰之體,早些年固然百病不生,可畢竟異於常人,年歲一長,體內寒氣愈發重了,就與當年的朱雀一樣。那么重的寒氣,在非寒之地是無法生存的,不得不躲去極冷之處,所以我和凌厲商量了下,將她護送去北方長白山一帶住下。可是,她這個體質,若放任不管,再過兩年,恐怕就連在那里,她都要活不下去了,要保住她的性命,只能設法改變她的體質。凌厲所練內功是熱性,於寒冷之境中對她施予,她還可耐受,由是便打算以這種辦法,逐日化解她體內寒氣,不過此事甚是不易,在冬春尚可行,但那里夏日最暖之時,她才堪堪可以忍受天氣,決計無法再受熱勁內力沖擊,所以夏秋二季,便無法為她運功,凌厲每年夏秋回來江南,一直要到初冬才能再去。我有時也一起過去,如此消長了五年,今年——她『純陰』之征才終於開始消失,所以凌厲帶她離開長白,來到中原,在暖一些的地方,想她今後逐漸轉變為尋常體質,也能更快些。」

她看了一眼君黎與秋葵,「你們恐怕還不知。純陰之血,可以洗凈世上百毒,縱然是『幽冥蛉』,也該不能例外,所以我……所以我一直在與凌厲爭論。可是若從『她』這一頭想來,她天生異樣,活得如此艱難,我又怎么能不顧她的死活,逼她再用五年的痛苦,去換一個她所不認識的人的性命。何況第一次是五年,若重來一次,或許……就不僅止五年,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