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刺瞧了一眼。「我猜沒有。秋姐姐要是說話了,沈大哥才不會是這個沒精打采的樣子呢。」
「那也表示她至少沒有開口攆他走。」
刺刺歪著頭想了一想。「也說不定秋姐姐早就睡著了呢。」
「若有個你不喜歡的人在門外一直吵著,你能睡得著嗎?」
「嗯……多半是睡不著。」刺刺承認。
君黎聞言微微一笑,附於她耳邊。「那你現在睡得著嗎?」
刺刺不及防地愣了一下。君黎語意溫柔,這令她面上泛起絲輕紅,一時不曾言語。
忽身後一個聲音嘖嘖嘆起:「你們當著我的面,就不要這么好了吧,什么時候,湘夫人對我能有你這小姑娘一半……」
刺刺慌忙松了手,有些赧顏地轉頭站起,沈鳳鳴果然正朝這邊看著。她雖然心念單純坦盪,可想起這總舵之中還有凌厲、蘇扶風等長輩,而君黎不曾脫離出家的道人身份,與自己之事究竟還是名不正言不順,更未曾稟知過父母,深夜如此獨處親昵甚至還引了人注意,到底是不甚規矩的。
沈鳳鳴已經起身笑道,「別緊張,我什么都沒瞧見。」便揉了眼睛,顧自往偏角自己屋里走了。
這一次中庭里真正只余了兩人,但刺刺似乎突然有些低落起來。就算沈鳳鳴羨慕他們的兩情相悅,她卻也羨慕沈鳳鳴與秋葵之間的並無阻礙。
君黎若有所覺。他知道她是為什么變得低落的。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子會真的不需要一個承諾。
他伸手再抱了她一抱。「早點休息吧。」他說。
刺刺點頭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君黎抬頭,獨自望了會兒這明澈的夜。半圓的月,昭示著距離自己答應陪她去青龍谷的日子還有多遠。
他依稀覺得自己已經做了決定,可忐忑不安卻難以逃避。那個命運——那個無可改寫的命運——終究還是折磨著他,讓他無法坦然以對。他知道已經沒有了退路,他只是還不確定,要在何時告訴刺刺關於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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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陳州略作補給,一行人便往南而行。沈鳳鳴睡了一夜已恢復了大半,毒性既除,也便沒有什么後遺之症。秋葵內傷不好不壞,卻也不影響行路。余人皆無傷痛,四日之後,便過了江。
此地離徽州已近,眾人怕招來青龍教注目,並未多加逗留便折向東行,往太湖附近小繞了一日,方直奔臨安,算來該是還有一兩天的路程了。
也不知那晚沈鳳鳴與秋葵說了什么,這一路上卻變得無話了。如此甚是不符當初君黎慫恿他一同上路的初衷,他不得不一直向沈鳳鳴使眼色。沈鳳鳴卻總是攤手以對,示意自己半分不得機會。
這日眾人稍作停留,凌厲還是要君黎相助,為韓姑娘運功抑制寒氣。有過前次之鑒後,君黎對於運功之中所受之寒已不覺突如其來,不過凌厲為求萬全,此次還是叫蘇扶風在一旁護法以防不測。
熱力受君黎內力所引,又一次絲絲透入韓姑娘身體。距離上次運功已有了六日,凌厲依舊能感覺到熱勁在韓姑娘身體穴道中緩緩蓄積,這在之前是無法想象的。他亦不敢操之過急,但是若依這樣的進展來看,或許這個冬天就能夠將她的純陰體質再次消除了。如此亦算是尋到了與拓跋孤交待的一個折衷之法吧。
見幾人忙碌,秋葵便撿了竹筒水袋,沖刺刺說了句,「我去裝些水來。」刺刺本欲開口說要同去,忽然看見一旁沈鳳鳴,心念一轉便未接話,反給沈鳳鳴使個眼色。
果然沈鳳鳴慢悠悠站起來,道:「這邊你可照看著點兒。」轉身往秋葵的方向有意緩緩踱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