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八 露似珍珠(2 / 2)

行行 小羊毛 1717 字 2022-09-17

可惜沈鳳鳴聞聲也只是回頭向她看了一眼,甚至沒有說話。她怔忡一晌,只能握著那支木笄,獨自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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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木笄置於燈下看時,秋葵才意識到,這根本不是起初裝過蟲屍的那一支。

她其實沒有見過那支木笄的模樣,只是聽說過有君黎拿它裝了蟲屍這么一回事。方才外面天黯,沈鳳鳴又說著什么「蟲子」,她心中便先入為主,可其實這一支握手的一端明顯要寬些,另一端削尖,更似女子的木釵而非道士的頭笄,湊近了甚至還有股淡淡的香氣。

木釵十分老舊,木頭本身的香味應該早已散盡。秋葵帶著些警覺辨認了下氣味——不是木香,更像是花香,卻一時也辨不出是哪一種花。沈鳳鳴不肯將幽冥蛉配方的繪卷徑直交給她卻定要給她這支釵子,是不是有什么緣故?可是——一支舊木釵——說是獻殷勤好像也有些寒酸。

她旋了旋釵頭,果然能動,便拔了下來,在桌上篤了篤,篤出一卷泛黃的細紙來。木釵是原本就設計成中空的,旋開之後香味更加濃烈,她忍不住將釵身橫豎檢查了個遍,卻不曾發現什么香料的端倪。將釵頭裝回去時,她搖動到些聲音,忙細細一看——闊圓的釵頭上有一道細縫,她輕輕一掰,兩粒圓圓的東西滾了出來。

是一雙女子的珠珥。

秋葵拾起一粒,細細端詳。珍珠不大,貴在圓潤如凝。與那木釵的古舊不同,這粒小小的珍珠即使是在昏黃燈火之下亦純白如新,珠體嵌在銀制的弓形穿耳上,那銀色雖已不閃亮,卻也沒有歷久發黑的痕跡,顯然,這一對耳環的價值比舊木釵高得多,也許這才是沈鳳鳴獻殷勤的本物?

這耳飾……還挺別致的。她在心里作了個評價。可惜她一貫不喜自作多情,還是將東西小心翼翼地放回釵頭去旋好。她判斷不出這木釵和耳環的來歷,也就判斷不出沈鳳鳴的用意——也許他根本無意讓自己發現釵頭里藏著東西,更別說是有心送給自己。

她取來這幾日時常操練的空弦,展開那紙幽冥蛉的配方,開始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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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個夜晚,潮潤的風吹在澬水西岸。雨還沒有下,離開岸邊的小丘坡上,還躺著兩個不怕夜暗的人。

「今晚沒有星星了。」單無意望著濃墨一般的天空,「要下雨了。」

婁千杉沒有回答,他便轉過頭向她瞧。

婁千杉正望著天。「明晚,我應該不會來了。」她自言自語。

「為什么?」單無意一骨碌坐起來,「不是說好每晚都來的么?」

婁千杉轉向他,溫柔地笑:「明日或有暴雨呢。」

單無意稍顯放心,卻又有不甘,「那若不下雨,或是雨停了之後,後日、大後日,你還是會來吧?千杉,你不會……不會又要丟下我?」

婁千杉噗嗤一笑,「你夜夜都偷溜出來,也不怕被人發現了。」

「發現了又怎的。」單無意躺落下來,洋洋自得,「只要我爹不在,旁人才不能把我怎樣。」一頓,「你不是也偷溜出來?」又好似想到什么,突然又斜撐起身子,「千杉,黑竹會到底幾時對關老頭動手,你告訴我啊?」

婁千杉便也撐起身子,「那你告訴我,你們打算在這里等到幾時?一直等下去?」

單無意撇嘴,「這個我怎么知道,是程叔叔的事情。我巴不得他在這多待一陣,我好多跟你見幾次面。」

「那……你問我的,我也不知道。」婁千杉道,「那是沈鳳鳴的事情。」

說到沈鳳鳴,單無意仿佛有點不快,一時不再說話,隔了一晌,忽「呀」了一聲,「好像真有水——你覺到沒?」

說時遲那時快,那瓢潑的雨如同從江面刮來,一滴的知覺只一剎時就變為傾盆。單無意連忙將外袍脫下撐在了兩人頭頂,「千杉,快,我們去樹下躲躲。」

婁千杉起身,兩個人跑得不無狼狽,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到樹下。樹葉被突如其來的大雨打得一片喧嘩,搖曳間涼珠遺落,地面水花四濺,擋不勝擋,防不勝防,又哪里是一件外袍能遮得住。

「早知道聽你的,早點回去……」單無意有點沮喪,將衣袍遮在婁千杉身上,「你別著了涼。」

婁千杉不說話,只望著他。雨夜的黑幾乎不見五指,可不知為何,她便是能看得見他的眼睛。

她第一次覺得這個少年的眼睛那么亮,亮得她鼻頭一酸。

「今晚別回去了好么?」她脫口道。

「什么?」大雨之中的單無意不曾聽清她的言語。

「我說,別回去了!」婁千杉大聲道。「我不想你回去!」

她不想他回去。她不想他回去以後,必須面對明天即將發生的一切。這個世上以真心待他的男子那么那么少,她不想失去他,不想他有任何危險——哪怕她知道自己不配他的真心。